歲歲偶然撞見,自己的未婚夫出門辦案,卻攜了自己的庶妹姜林雪。
她一時氣憤跟了來,太子卻依舊是光風霽月神色,只淺笑道“歲歲莫要無理取鬧,林雪此次來,是為了協助捉妖。她人雖嬌弱,卻自有一番膽色,愿意扮作新嫁娘,引出大妖。”
未婚夫這樣夸贊庶妹,歲歲自是不服氣,當即替換了姜林雪,要陪太子走這一遭。
只是臨行前,太子一再保證,會以她的安全為重,怎得此時卻無人顧及
重名懶洋洋的聲音,輕嗤“你想多了,若是此刻花轎里的是姜林雪,自然會被穩妥護好,可換成你嘛”
夭夭抬手彈了彈額間花鈿,聽見重明吃痛的悶哼一聲,才氣鼓鼓的住了手。
她自是曉得原主跋扈驕縱,十分惹人厭,可這霧氣對凡人來說是致命的,大抵姜歲歲便是因此喪了命。
她刷的一下掀開了轎簾,探出半個身子,大聲喊“停轎,停轎”
隨行的司天監監正隋岑握緊了腰上劍柄,正警惕的瞧遠處濃霧中飄來的紙人,聽見這聲清脆的呵斥,下意識便蹙了眉。
他垂下眼,遮住對這位長公主嫡女的厭惡,微側身道“若今日是姜小娘子來,定然不會生怯的,難道歲歲卻要知難而退這若是傳到太子殿下耳中,怕又要看低于你了。”
隋岑腳步不停,他自然曉得,這位姜家大娘子向來在意太子殿下,性子又愚鈍,聽了這話,必然會不管不顧要表現。
只他沒料到,轎子里的少女偏頭打量他一瞬,忽而眨巴著清澈的杏眼,搖頭“我不去。你看你,嘴角含了一抹譏誚的笑,長睫都遮不住眼里的輕蔑,這定是激將于我呢,我才不上當。”
隋岑嘴角的笑意僵住,頭一回抬起眼皮,仔細打量了歲歲一眼。
他微微有些訝然,卻依舊壓低了聲音道:“姜娘子,如今我們已走到了這里,往前一步便能引出大妖了。你放心,有司天監在,必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的損傷。”
他雖說著安撫的話,卻示意抬轎的幾位兵士,加快了腳程,往濃霧深處去。
夭夭明白,他們這是打定了主意,要拿她當餌,引出大妖來,為此不惜要了她的命。
丈高的白色紙人越飄越近,明明空白一片的面上,彷佛露出了陰森笑意。霧氣被攪弄的越來越濃,帶著腐朽的腥味,讓夭夭一陣眩暈的絞痛。
她知道,不能再往前了,她這具凡人軀體受不住這邪氣的黑霧。
她緊緊抓住轎沿,蒼白著一張臉,并未再大聲呵斥,只睜大了一雙清凌凌的眼,偏頭道“可是這霧氣讓我受不住,好疼啊,五臟六腑都在疼。我我怕鬼。”
夭夭也是真的怕,幾百年了,三途川中的厲鬼們日日撕咬她殘存的魂,那樣疼那樣冷,就像今日這霧氣一樣,附著在骨頭縫中,惡臭腐朽。
隋岑腳步頓了頓,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姜家大娘子,不是頤指氣使的,不是陰毒自私的,倒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幼獸,露出了毫不遮掩的軟肋。
他凝了目審視她,不知道這姑娘又要耍什么惡毒心機。只是還未開口,便見對面的少女抬手捂住了臉,嗚嗚咽咽哭起來。
她隱忍又小聲的啜泣,有股凄楚的涼,像是彌漫開一張無形的網,絲絲縷縷纏過來,讓聽者的心也跟著哀傷窒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