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司天監的玄甲軍紛紛避開,似乎極力避免沾染到他身上一絲一毫的氣息,面上是避之不及的鄙夷,亦有顫粟的懼怕。
夭夭困惑“他們因何這樣怕他”
重明在她的識海中翻遍了姜歲歲的記憶,才悶悶道“你忘了沈闕,大周帝第九子,現任魍魎軍監司。”
魍魎軍,大周最神秘的組織,馴養了大批兇戾妖物為己所用,常年駐守在陰暗的皇陵守護皇家命脈。
如果說司天監是帝國代表著正義與光明的捉妖組織,歷來守護長安百姓的平安,那么魍魎軍便是躲在暗處的兇獸,用鮮血與怨氣滋養,陰邪又毒辣,輕易不得用,一出動便是大亂之時。
而魍魎軍監司,需得是生來至陰至邪之人,方能驅動大批妖物,且自任職起,便會被世代詛咒,如同黑暗中夜行的羅剎,是人人懼怕又避之不及的存在。
夭夭低低“咦”了一聲,心中萬分納罕。
按理說,余淵帝君,身為三界之主、上古僅存的神明,便是下凡,也自帶貴重命格,必是天之驕子、人間帝王,絕不至于轉生為冷宮里的卑賤皇子。
況神明本身至純至陽,又怎會成為生而陰邪的存在
她這滿腹的疑問還未開解,忽見飄飄蕩蕩的紙人已從四方圍攏了過來,桀桀怪笑著纏住了玄甲軍的手足。
抬轎的幾位兵士早已被拖遠了,換成了額上點朱的丈高紙人。它們嘻嘻怪笑著,腳程飛快的往林中鉆,前方隱隱有喜樂奏起,一派詭異的喜慶。
夭夭隱隱瞧見,隋岑揮劍砍斷了纏在身上的紙人,卻并無上前解救她的打算,只駐足觀望著,眼睜睜看著她被妖物送進林中,大抵是不見妖物不撒鷹。
她恍然明白過來,司天監敢如此罔顧姜歲歲的性命,大抵是她的太子未婚夫真的未曾想過要護她一分一毫,怪不得姜歲歲死的那樣絕望。
她在心里嘆了一聲,低低喝了聲“重明”
額間一閃,有柄薄韌小骨劍橫在了手中,瞧起來小巧又古樸,很不起眼,只翻轉時才能發現,有鮮紅的妖力附著其上,若隱若現。
那是重明的根骨所化,被夭夭喚作漓骨劍。
重明本是上古重明鳥,三百年前因著替她擋下一劍,如今也只余本命根骨,寄存在她的識海中維持微弱的靈力。
夭夭刷的一下掀開了轎簾,橫劍一斬,齊刷刷斬斷了兩根轎桿,喜轎咣當一聲落了地,終于不再往林中去。
抬轎的紙人朝她吱哇亂叫,似乎極為不悅,飄過來拽她的手足。
漓骨劍靈光閃爍,上下一掃,便將飄來的紙人撕成了碎片。
夭夭長舒一口氣,喃喃道“重明,謝謝你一直在。”
她這句話剛出口,濃霧自四方圍攏過來,將喜轎攏在了密不透風的黑暗里。
有一雙藕臂,細膩勻凈,盈盈玉潤,自濃霧中探了出來。末端柔荑綿軟,染著鮮紅的丹蔻,落在了夭夭的臉頰上。
它的指尖是冰涼濕滑的,像是一條毒蛇纏了過來,讓夭夭立時打了個冷戰。
那東西的聲音輕柔嫵媚,夾著歡愉,輕笑“哎呦,今日這個是個好的。”
夭夭無暇多想,漓骨劍上挑,去斬那雙手,可還未觸到,它便忽而消失了。
“這東西什么來歷。”她握著漓骨劍微微喘了口氣,問重明。
重明頓了頓,有些迷茫“我不知道,非妖、非魔、非鬼,我看不到它的來處。”
重明在玉川呆了萬年,被黑淵林中的迷霧洗髓,一雙眼能識萬物本體,倒鮮少有看不透的時候。
夭夭蹙了蹙眉,直覺有些麻煩,還未開口,忽覺那雙手又搭在了她的肩上,順著脖頸往上,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想抬起漓骨劍,去斬那只手,掌心卻堪堪停在肩部,如何不能再往后。
窒息感越來越重,手上也越發無力,夭夭額上沁了一層細密的汗,這當口,忽聽隋岑一聲喝“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