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蒼白,額上沁了豆大的汗珠,長睫垂下來,遮住了眸里的光,有種羸弱的精致感。
夭夭看了一瞬,也不得不感嘆,余淵帝君,果然三界顏值天花板般的存在,便是這樣的時候,也帶著脆弱而致命的美貌。
她懶得理他,仰起臉四下探看,走到主殿門前時,遲疑了一瞬,才推開了那扇繪龍鳳和璽彩畫的殿門。
里面光線蒙昧,照出了懸浮的塵土,似乎許久未曾有人居住的樣子。夭夭抬手在曲足香案上抹了一把,指尖上便蹭了一層灰。
瞧這模樣,定然不是解封后的寒蟬宮,想必是還處在封禁期間。
她走到雕花窗前,果然見低垂的帷幔上綴滿了飛鳥紋繡,這顯然不是時下流行的樣式,多是有些年頭了。
夭夭又在殿內踱了一圈,便出了門,她走至廊下,卻見沈闕依舊一動不動的坐著。
他左手托著右臂,肩膀隱忍著微顫。
夭夭沉吟了一瞬,上前仔細一看,便見他右手的筋脈盡斷,指骨正一寸寸碎裂,整個手掌都軟塌塌垂了下去。
好家伙,斷筋碎骨啊,這得多疼
她忍不住“嘶”了一聲,便聽“咔嚓”一下,是骨頭斷裂的聲音,沈闕右手腕的腕骨也開始一寸寸碎裂。
夭夭搖搖頭,想不到啊想不到,神明來了人間,居然要受這憑多苦楚。
她在他周身踱了幾步,忽而抽出了鮫麟鞭,啪的一下鞭在了沈闕腳邊,激起了幾顆碎裂的地板屑。
夭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學著姜歲歲惡狠狠的兇殘模樣,道“我這個人,平生最喜欺負弱小。你看你如今這副模樣,嘖嘖嘖,真是可憐,要是再受我幾下鮫麟鞭,會不會更慘不忍睹”
這惡毒的語氣、這高高在上的姿態,夭夭覺得,自己真是將姜歲歲刻畫的入骨三分
她心知,人在巨大的疼痛面前,往往是最脆弱的,這時候再嚇他一嚇,指不定就把他嚇哭了
這樣能得到神明眼淚的機會,她怎么可能會放過
可是少年只微微揚起臉,神色依舊淺淡,黑漆漆的眼里似乎有漩渦般的星辰,但夭夭偏偏在這平靜神色下,看到了厭惡的輕蔑。
明明現在的他只是個卑弱的少年,可這一瞬,倒像極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神明,用深淵般沉靜的眼,看一堆毫不在意的垃圾。
夭夭這會是真的有些生氣,揚起長鞭便要真的抽他。
可那鞭子還未落下,咔嚓咔嚓的斷骨之聲便接連傳來,沈闕小臂上像是有把無形的大錘,一下下的擊打,那截骨頭便又一寸寸碎了去。
少年下頷線繃的緊緊的,一絲聲息也無,只有微顫的肩跟慘白的面色,出賣了他的疼痛。
夭夭看著這樣的少年,忽而想起了樹妖婆婆的教誨。
樹妖婆婆曾說過,往后她可是要做一只正道之妖的,萬不可欺凌弱小。如今的沈闕,畢竟不是真的余淵帝君,他什么都不知道,還只是個受盡欺凌的普通凡人,如今她這樣做,未免有些趁人之危、欺凌弱小之嫌。
夭夭心里矛盾,手里的長鞭便沒了準頭,堪堪擦著沈闕的臂,啪的一聲落在了廊下的尋杖上。
少年瞧著那截落空的長鞭,微微露出一點迷茫神色,看夭夭的眼神里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