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頓住腳,抬起清凌凌的眼,問:“殿下,您為何會同姜林雪一塊到?”
太子面上并無愧疚之色,只坦蕩道:“孤今日同林雪一道出宮,便攜了她過來。”
姜林雪幼時便入了宮,同太子青梅竹馬。太子每每多加照拂,對外只道倆人乃是兄妹之誼,外人還要贊他一句良善寬厚,對這位六公主留下的遺腹子多有看顧。
歲歲有時看不過,想橫加干涉,卻總被指責小家子氣。
譬如今日,太子瞧夭夭面色不虞,便蹙了眉:“歲歲,今日這樣的日子,休要無理取鬧。”
夭夭張了張口,唇齒間那句質問的話還沒吐出來,就被太子反將了一軍。夭夭覺得,太子還真是洞悉人心,怪不得姜歲歲被吃的死死的。
她顫了顫長睫,忽而羞澀的扭捏起來,轉身從婢子手中接過玉盞,遞給太子:“太子哥哥,你今日定是忙的腳不沾地,我早上特意熬了秋梨飲,你喝一口潤潤喉嚨吧。”
她這聲太子哥哥清稚又甜糯,讓太子微微愣怔了一瞬。
以前的姜歲歲總是跟在他身后,太子哥哥長太子哥哥短,今日這聲太子哥哥,倒讓他恍惚想起,似乎很久沒聽到她這樣叫他了。
也不知出于何種心思,太子沒再拒絕,神色冷淡的接過玉盞,一飲而盡,而后大步進了公主府。
夭夭晃了晃空空的玉盞,狡黠的眨了眨眼,低低道:“重明,他喝了。”
重明輕嗤:“也不知這位自負的太子殿下,待會子曉得了他這愚鈍的未婚妻為了退婚,給他設了這樣大的一個局,會是什么表情?”
夭夭才不在乎太子如何想,轉身便朝角門跑去,她只想盡快從這樁婚事里抽出身。
昭華院里早備下了吉時禮服,夭夭一進門,永善便一把將人拽住了,焦急道:“我的姑奶奶,你又去哪兒了?皇后娘娘都到了,馬上就互換文書,您這還沒梳妝打扮,如何是好。”
她說著,將夭夭摁在了妝鏡前,同眾奴仆們一通忙亂,終于在吉時前將人給裝扮好了。
永善剛舒出一口氣,就見一個小丫頭探頭探腦的跑了進來,神神秘秘湊近夭夭道:“娘子,姜二娘現下被安置在了霧穗院,這會子已是面頰潮紅、渾身滾燙,你看安排哪個小廝給她?后院坡腳的李大可成?”
夭夭嘴里含著顆葡萄,聞言“唔”了一聲,完全反應不過來。
什么面頰潮紅、渾身滾燙?怎么還要安排小廝?
她正懵懂,就聽重明道:“禾夭夭,你是不是忘了一樁事,三個月前姜歲歲給姜林雪種了合歡蠱,這會子怕是發作了。”
合歡蠱?夭夭將那顆葡萄“呸”的一下吐了出來,簡直想捂著心口哀嘆,這姜歲歲真是給她留了不少爛攤子!
合歡蠱本是南疆主歡愉的蠱蟲,進入人體后,會潛伏三個月,三個月后來勢洶洶,必要男女和合方能暫緩一二,且不是一次便能解決的。看樣子,姜歲歲真是恨極了姜林雪,想要毀了她。
可是姜歲歲這人,從來簡單粗暴,哪里會細想后果?!
若今日姜林雪在公主府出了事,她同長公主必定脫不了干系。到時圣上震怒、世人指責,會將公主府一塊拖入深淵的。
夭夭顧不得其他,起身就往霧穗院跑。
她獨自進了垂花門,站在姜林雪安置的廂房外,踮起腳尖往里瞧。這合歡蠱實在棘手,夭夭一時間也想不到解蠱的法子。
她正一籌莫展,忽覺一只微涼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夭夭回頭,便見了沈闕那張精致昳麗的臉。
少年似笑非笑,微微俯身,眼底都是陰郁,他問:“姜娘子來做什么?”
他站在漆紅的回廊下,黑衣白膚,俊美的亮眼。廊下的日光打在他精致的面上,仿佛給他鍍了一層蒼白的玉色,在他那層捉摸不透的陰郁里,又顯出了禁欲清冷的光。
夭夭被他嚇了一跳,忙拍著胸口擋在了房門前:“我......我來看看二娘。”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