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二字入耳,梁錚眉宇成川。
那是李含章的封號。
這女人做了對不起李含章的事
而且,柔嘉長公主這名號
梁錚覺著耳熟,只一時半會兒想不起在何處聽過。
柔嘉長公主見梁錚皺眉,露出一個清郁的苦笑。
“我知道她今日回門,特意等在這里”她有些猶豫,似是難以啟齒,“可我還是不敢見她,只好請將軍代我傳達。”
梁錚的神色依然不善。
他眼風如刀,刮過柔嘉時冷意徹骨。
哪怕是李珩站在面前,他也并不會克制周身散發的銳氣。
梁錚確實有傲氣的資本。
在如今的大燕,他是唯一能打退犬戎的人。
柔嘉局促地挽著手,站在梁錚滿含戒備的視線之下。
梁錚沉默片刻,才道“長話短說。”
得了這話,柔嘉如獲大赦。
她抬眸望他,眼底燃起少許期盼“我想同她說,她被太華”
話未說完,柔嘉意識到什么,頓時收了聲。
梁錚沒有搭腔,只等柔嘉繼續。
柔嘉輕咳兩下,改口道“她照應我許多,我很感謝。可她與太華的事,我不是不想幫她,而是自身難保。為那些事,我也”
未及柔嘉說完,梁錚先道“何事你直說。”
他并不是沒看見柔嘉閃躲的目光。
羞愧與含糊,各有幾分
面對梁錚的提問,柔嘉面露難色。
可看梁錚這幅樣子,若她不交代清楚,他定不會幫忙帶話。
柔嘉猶豫片刻,終于才開了口“是太華欺辱玉清一事。”
梁錚面色一沉。
柔嘉料到了梁錚的反應,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和兇神對視。
似是怕梁錚認不清人,她對稱謂作了解釋“太華就是太華長公主李妙祎。太華、玉清、我,還有其余姐妹,幼年時都在這習藝館內修業。”
“玉清天資聰穎,而我愚鈍,自入學以來,她常在各處幫襯我,我們關系尚睦。”
“而太華是皇后之女,玉清僅是美人所出。彼時美人得寵,太華對玉清難免明嘲暗諷。約是七歲那年,她二人爆發沖突,太華說了傷人的話,還動了手。”
梁錚追問“李妙祎說什么”
直呼其名,毫不客氣。
“她說玉清”柔嘉眼皮微掀,覷了一眼梁錚的神色,不安道,“是卑賤的妖妃之女,白生了惑人的多情相,卻只有孤苦一生的薄情命”
聲音越說越小。
到后來,就沉寂下去。
梁錚嘴角一勾“你倒是記得很清楚。”
語氣帶哂,笑意寒涼。
他心思不算細膩,可柔嘉不愿得罪李妙祎的心思太過昭然若揭,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柔嘉被這話激得急了,連忙道“這是因為愧疚”
她向前邁了一步,倉皇地解釋“我、我哪里能與太華抗衡無人不知,先帝偏好皇子,我未得恩寵,怎可能為她”
話說出口,柔嘉自知失言、掩住嘴唇,卻為時已晚。
“我”她辯解,“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梁錚明白得很柔嘉就是那個意思。
她自己都未得恩寵,怎可能為別人出頭
說什么關系尚睦,不過是為了不引火燒身,才讓李含章做太華的箭靶子。
梁錚微瞇起眼,打量面前的女人。
柔嘉的容貌不算出眾,但整個人瞧上去還算素麗。她著了一身云緞珠邊襖裙,顏色是清雅的月藍,妝容也淡得像抹水痕。
唯有那雙閃爍的眼睛。
溫和的表象下,透著近乎冷漠的精明。
梁錚忽然想起來了。
北府軍中曾短暫調來過一名將領,好逸惡勞,對待軍務推三阻四,常將自己的職責甩給其他將士,被梁錚多次以軍法處置,最終逃似地回了上京。
聽魏子真說,那人以戍邊為跳板,在上京一路高升,還尚了某位長公主,如今陰差陽錯又被編入北府軍,仕途盡在梁錚手中。
記起這些,梁錚確實很是意外。
還沒與那懶鬼重逢,倒先碰著懶鬼家的長公主。
想來柔嘉有如此舉動,也只不過是因為梁錚做了李含章的駙馬。她市儈又利己,擔心自己開罪過李含章,會讓駙馬的仕途葬送在梁錚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