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好意思讓肖氏伺候,卻也架不住人親切溫婉。
末了,肖氏抱起盆,又將一只金絲錦囊放在帳內的案上,道是樓宏明讓她送來的,便穿過帳簾、離開主營。
營帳內再度陷入安靜。
甚至連外頭那遙遠的喧鬧也平息下來。
肖氏走之前,替李含章卷起了簾帳。
清明的日光落進來,為帳內的羊毛氈涂抹一層暖白。
李含章背著手,走到案前。
她低頭,觀察起案上的那只金絲錦囊。
那錦囊選用上好的桃紅絹帛,繡有精巧的鎏金紋線。
一卷紅繩纏在錦囊口,松松地扎著。
當真是她這兩日瞧見過的最精致的玩意兒。
應當是送給梁錚的。
但,這里頭裝著什么呢?
李含章眨眼,好奇地盯著那錦囊看。
如是樓宏明傳給梁錚的軍訊,犯不著用上如此好看的錦囊。
那會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物件?
反正梁錚不在,她偷偷打開看一眼,也不要緊吧。
說干就干。
李含章拾起錦囊,將它拿在手中掂量兩下。
指尖纏上紅繩,松開細口。
她半瞇著桃花眸,向里頭瞄過去。
身子立時一僵。
李含章幾乎凝固在那兒。
她的掌心迅速發燙,好像手里正捧著燃燒的火苗。
李含章極慢、極慢地抬起頭。
頂著一張緋紅的臉,沁出些不知所措的羞惱。
怎么又是……
怎么又是這個玩意啊!
她心里發慌,沒由來地想起梁錚昨日的言行。
——小了點。
所以、所以樓宏明才專程送個大點的來?
大……什、什么大啊啊啊!
混賬!流氓!登徒子!
北府軍里怎么都是這種臭流氓啊!
李含章羞得手指打顫。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現在立刻馬上把這該死的混賬玩意扔了!
李含章當機立斷,緊閉雙眸,使勁兒把錦囊往身邊一拋。
“啪。”
很輕的聲音。
丟出去了……嗎?
好像沒有。
那聲音不像是絹布落地,而是砸上了什么硬實的物體。
李含章仍未睜眼。
砰砰的心跳聲止不住地喧囂。
要不……看一眼?
若是沒丟出去,就撿起來再扔遠些?
她深深地吸、深深地呼,穩住心神,向拋出錦囊的方向轉過頭。
先打開一道縫。
堅韌的革褲映入視野。
李含章慢慢地睜開雙眼。
梁錚就站在卷起的帳簾之下,雙手垂于身側。
他才親身演示完擊刺,因慣例而未著上衫,只在進帳前隨意套了一件大氅。
大氅很薄,對襟未扣,懶散地敞開。
精壯緊實的腹腰半隱半現。
分明的流線好似山棱,遍布的傷痕錯綜如河。
連其中的陰翳也滿溢著男子的剛強。
那金絲錦囊就掛在梁錚的腰間——是紅繩套上了犀角銙。
梁錚低頭,摘下錦囊,打開看了一眼。
“這就丟了?”
他勾唇,長眼彎起明銳的笑弧。
“不用用多浪費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