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大笨蛋,肯定用手刨了梅根。
從來都不知道愛惜自己。
小孔雀勁兒小,端著水盆、步履不穩,顫顫巍巍地往回走。
北堂里燃著燭光,木門沒關嚴實。
李含章手里有盆,騰不出閑暇,只好用窄瘦的背頂開門扉,鉆入北堂之中。
梁錚坐在寢室的窗案前,面向前廳。
一見李含章,他立刻起身,要迎上前去、接她手里的物件。
“不準動。”小孔雀嬌叱道。
梁錚老實地坐回原處。
視她言語如軍令,被人管得服服帖帖。
李含章滿意地點點頭,先前的惆悵蕩然無存。
她搖搖晃晃地走來,在案上放下盆,又折身取過一面軟布、笨手笨腳地往水里浸。
“嘶——”李含章倒吸冷氣。
甚至打了個哆嗦。
這水涼死人啦!
一旁的梁錚被迫旁觀,眉關緊鎖。
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東西,哪里受得了這等寒?
他再度起身要接:“卿卿,我來……”
李含章幽幽地瞪了他一眼。
梁錚啞然。
她是和他一樣犟的。
認定的東西,誰說都沒用。
他無奈,嘆了口氣,索性又坐回原處。
李含章撈起濕漉漉的軟布,打著哆嗦,懸在盆上擰干。
水珠砸落水面,聲響淋漓。
刺骨的冷宛如蚊蟲蟄咬,順著她的指尖跑向心脈。
栽梅時,梁錚攪過那些凍成塊的土。
應當也和她此刻一樣冷吧。
李含章心里不好受,涼涼地吸了吸鼻子,才轉回身來。
“手。”太冷,字是擠的,“給、本宮。”
梁錚沒轍,老老實實地伸出手來。
李含章擒過他的手腕。
肌膚相觸的剎那,如火的熾暖卷上指腹,灼得她呼吸一收。
梁錚這壞蛋,成天到晚都跟個火球似的。
拿他暖手暖腳,倒是好使得很。
李含章扯著梁錚的手,拈著濕布,仔細又緩慢地擦去其中的泥土。
他的手掌很寬闊,五指修長分明,指甲也修整圓鈍,若是忽略掉上頭覆滿的傷痕與老繭,看上去倒沒有那么粗野。
她趁機捏了兩下:嗯,感覺緊繃繃的。
好像梁錚身上的肉,總這樣硬實。
胸膛、肩膀、脊背都是,敲上去跟石頭一樣。
覺察到李含章的小動作,梁錚動了動眉頭。
他能感覺到,李含章的狀態與先前截然不同。
但,為什么?
他還沒搞明白她之前為何生氣。
現在突然就不生氣了?
難道是……卿卿喜歡賞花,不愛養鳥?
還沒等梁錚想明白,李含章就先開了口。
“能活嗎?”她問。
是說外頭那些移植而來的梅樹。
“應當能。”梁錚揚眉,“這是葭月梅,不論何處皆可成活。”
李含章點點頭:“噢。”
她雖然不識葭月梅,但對那梅雨漫天的場景親眼所見,總歸心生歡喜。
李含章擦凈泥土,將軟布搭上盆沿兒。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正要把凍得通紅的手指藏進掌心。
梁錚見狀,寬掌一圈,捂住她一雙手。
他揚臂,將那雙小手貼往自己的脖頸:“這里暖。”
“哇!”李含章驚呼。
比燎爐還熱乎!
梁錚笑:“滿意了?”
李含章輕咳一聲:“勉強還行。”
二人一個站、一個坐,小孔雀把手貼在狼脖子上,幾分滑稽,幾分愜意。
掌心被暖洋洋地烤著,李含章情緒大好。
想起屋外的梅林,她目光一轉,又心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