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威風凜凜、氣勢洶洶的步伐。
梁錚跟在小孔雀身后,與她約有三兩步。
聽著那軟繡鞋落在地上、發出羽毛似的輕飄聲響。
他雙唇緊繃——幾是拼了命在壓住笑。
自家小妻子當真是越瞧越可愛。
生氣可愛,羞赧可愛,不坦率的小心思也可愛。
她如今走路這架勢,看著簡直像要把他大卸八塊。可若他當真碰著了、傷著了,她又急得不行,準會哭成一個水盈盈的小淚人兒。
小孔雀還在前方氣哼哼地踏著步。
渾然不知自己的性子已被身后的惡狼摸了透。
她迎著風兒走,袖面與裙裾被鼓得蓬松。
自身后看,像是顫動的一絹綾、舒展的一瓣花。
望著她的背影,梁錚忽然感到慶幸。
慶幸有那一紙賜婚的詔書,也慶幸他觸碰到了她嬌怯又柔軟的內心。
他抬足,三兩步間追上李含章身側。
寬厚的大掌牽過去,將柔嫩的小手圈入手中。
梁錚溫聲哄她:“是我錯了。”
李含章還羞惱著,正要抽手,聽見他討饒似的軟話,細腕便僵直在那兒。
她小小地糾結了一下。
不知道要不要原諒這個壞家伙。
最終,還是若無其事地將手塞回了梁錚的掌中。
靦腆的主動很快就得到回應。
梁錚轉腕,與她十指相扣。
甚至用拇指輕輕搓揉起她的指側。
李含章紅著臉,掀起眼簾,瞟了梁錚一眼。
她小聲嘟囔:“得寸進尺。”
梁錚坦然咧嘴:“再罵幾聲。”
對付小孔雀,可不就要得寸進尺嗎?
做個安分守己的老實人,怕是一輩子都討不回她。
李含章低眸,瞼下緋光爛漫。
她又罵:“壞家伙。”
作什么一幅被罵還很光榮的樣子。
說他是壞家伙都輕了。
梁錚又笑,牽緊李含章,與她往老梁家走。
一路上不見旁人,周圍盡是冬景。
可僅是如此簡單地并肩而行,也格外安寧而幸福。
兩家相去不遠、路途不長,又因著李含章耍小性子、單獨走了一陣兒,二人還沒說上幾句話,就已回到老梁家的院落之外。
梁錚本還打算問問李含章與婆婆聊了什么。
卻聽她叫喚天冷、急著沐浴,便不再多問,先為她備柴燒水。
一切準備就緒后,李含章鉆入屋內。
梁錚被她晾在外頭。
隔著一扇門,他聽見內里水流潺潺涓涓。
難免嘆息扼腕、心馳神往。
可也只是心馳神往而已,再沒有其他的出格舉止。
他雖然自詡混賬,但行事時無不將李含章列在首位——他能分出李含章是當真不準、還是口是心非,凡是她當真不準的,他就絕不會做。
李含章沐浴,梁錚無事可做,索性就麻利地收拾起院落。
壘好柴禾、將將收拾過半,院角處那釀酒用的米缸陡然映入眼簾。
梁錚精神一凜。
怎么把這雞鳴酒給忘了?
他回眸,下意識望向屋舍。
屋門緊閉——李含章似乎還沒浴畢。
嗯,那剛好。
趁著小孔雀不注意,他先來看看這酒的情況,省得饞著她。
梁錚走到米缸前,蹲身而下,輕敲米缸。
聲音格外清脆。
聽上去,竟已熟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