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回的雞鳴酒比從前熟成更早,未及天黑,就已可以飲用了。
梁錚揭開蒙缸的紅布,低頭去嗅雞鳴酒的氣味。
酒香淡淡。
味道應當不錯。
他打小就與婆婆學釀酒,在入北府軍前已練出海量。雞鳴酒那因人而異的酒勁,擱在他這兒,就是毫無反應、等同于沒有。
他目光一掃,在木欄上發現一只倒掛的葫蘆瓢,便站起身、隨手將之取下。
正要舀酒之時——
“嘩啦!”
屋門被打開了。
梁錚眼疾手快,堵上酒缸,將葫蘆瓢隨手一藏。
“嗯?”李含章的聲音自身后傳來,“你彎著腰、作什么呢?”
梁錚若無其事地直起腰:“哦,有只耗子在跑。”
順便掃落一片稻草,遮住酒缸。
李含章接近的腳步霎時一停。
“耗、耗子?”小孔雀如臨大敵,“很、很大嗎?”
她還沒見過真的耗子呢!
梁錚悶著笑了一聲,才回過身、走到李含章身前。
他輕描淡寫道:“巴掌大,挺小的。”
“小、小嗎?”李含章驚訝。
巴掌大算小?書上的耗子只有她一根手指大!
梁錚低眉,見小妻子烏發半干、襖裙鵝黃,伸指點了點她的眉心。
“擦得干些。”他囑咐道,“別著涼。”
李含章不滿:“本宮知道。”
邊說,目光邊往酒缸的方向瞟去。
自她眸中窺得幾分怯意,梁錚稍稍放下心來。
看上去她好像還挺害怕。
應當不會再接近那邊、偷偷喝酒了。
他揚眉,見屋門大敞、木桶中尚且熱氣氤氳,便也生出沐浴的念頭。
梁錚一壁解衣,一壁走向屋中:“我也去洗。”
李含章聞言,耳際通紅。
她飛快地轉過身去,小聲道:“那是本宮用過的水!”
“正好。”梁錚的話被半合的門扉掩去少許,“省得再燒。”
-
梁錚沐浴時,門扉原先半掩。
是他專程留有一道門縫,可往外探視。
可李含章發現了那道門縫,紅著臉走過來,啪地將門緊緊合上。
梁錚見狀,暗自嘆息。
什么也看不到,他會很想她的。
其實,梁錚沒有白日沐浴的習慣。
但他今日做過農活,李含章又已經沐浴。
他不想抱著她親的時候,還被人嫌棄身上有汗味兒。
梁錚浸在溫熱的水中,一絲不茍地搓洗。
沐浴結束、換上干凈整潔的心意,便推開門、走向屋外。
院兒里空無一人。
唯有空空蕩蕩的冬風呼嘯而過。
李含章不見了。
梁錚的胸膛驟然發緊。
永慶村安寧和樂、民風淳樸,無人知曉李含章與他的身份,方才又不曾聽到過奇怪的動靜——應當不是綁架。
那……只有一種可能。
他偏目,往方才儲酒的地方瞧去。
只見稻草被掀開、堵米缸的紅布放在一旁,酒缸敞開,葫蘆瓢杳無蹤影。
地上還有深深淺淺的水痕。
一點一滴,好似土壤上洇開的墨漬。
不安的預感得到印證。
準是小孔雀偷喝了酒、跑出去撒酒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