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錚越想越局促。
他吞下所有的心潮,屏息凝神,想問問小妻子的意思。
話還沒出口。
先聽見一點細細的動靜。
輕輕的、淺淺的——像是少女有節律的呼吸聲。
梁錚沉默,不安感即刻蕩然無存。
他對這聲音太過熟悉,甚至無需偏首去看,就心中有數。
李含章睡著了。
迷瞪瞪的小孔雀打起了瞌睡。
在他深情款款、向她剖白心意的重要時刻。
梁錚心中五味雜陳。
郁悶至極,不由嘖了一聲。
方才那些話,不知小孔雀聽進多少。
她還醉著就睡了,沒準一個字都不會記得。
沒由來地,梁錚忽然想起二人初次共枕的那一夜——那時,他擁她入懷、訴說著對她的喜歡,而她雙目閉合、正在夢中。
不知為何,好像只要同她表白,她都會迷迷瞪瞪。
梁錚轉過頭,目光復雜地看了小妻子一眼。
小腦袋就在他肩頭耷拉著。
睡顏貞靜,睫扇微顫,酡紅未消。
梁錚無奈地揚了揚嘴角。
倒也罷,此刻能否聽見又有什么要緊。
他還有很多時間和耐心,能一遍遍地同她訴說、證明這些話。
直到她無比確信——確信自己被他愛著。
多說幾遍也好。
省得她總胡思亂想。
梁錚穩了穩身上的小孔雀,繼續向前慢行。
皎白的明月更勝雪光。
落往發間,令二人如共白首。
-
梁錚背著李含章,順利回到了老梁家。
屋中寂寥無人,漆黑一片。
憑著這幾日對陳設的了解,他摸著黑,將背上人安置在床上。
隨后,梁錚點了燭,又利索地燃起取暖的柴禾。
他注意到了李含章手上的泥塵,折身出門打水,端到灶上燒著。
及水開了,他將熱水打入盆里,兌了些涼水,調到不燙人的溫度,又取過一張軟布,在水里反復浸沒、擰得半干,最終撈進手中。
暖意在屋內一點點地攀爬上來。
門窗閉合得相當嚴實,冬日的寒涼無從入侵。
梁錚拿著軟布,扯了張小凳,坐到床邊。
李含章似乎仍在睡著。
一深一淺的呼吸聲并未中斷。
梁錚靜默地注視了她片刻,才輕輕捉住她手腕、為她拭去指間的泥塵。
李含章的指很細,手掌又窄又小。
手腕也瘦,像易折的花枝,能清晰地摸到腕骨。
可她的掌心有些肉,捏上去豐滿盈軟。
觸感極好。
令梁錚眸光愈深。
他記得清楚得很——昨夜與她一雙手,有怎樣的荒唐事。
狼但凡叼到一點肉,就會兇相畢露。
但不是現在。他沒有趁人之危的特殊喜好。
況且這小孔雀醉成這樣,得先把她伺候好才行。
她從未飲過酒,酒勁又上了頭,次日醒來,定會渾身不適。
梁錚低下頭,吻了吻她的掌心。
他放下軟布,站起身,在原處思忖,回憶著婆婆傳授的醒酒茶方。
材料倒是都有,煮茶不成問題。
就是那茶的味道不大好,她興許喝不慣。
定下方案,梁錚轉身要去操持。
還沒提起步子。
衣角先被人輕輕揪住。
梁錚微訝,下意識順勢望去。
先瞧見纖細的兩根蔥指、柔白的一片手背。
再往后,便是李含章粉撲撲的小臉、水盈盈的雙眸。
春桃似的緋紅洇在面頰。
“不準走。”
她嬌怠地眨眼,清明又迷蒙。
“偷親我,壞狗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