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該對他心軟!
李含章越想越羞,眸光流轉,發現梁錚的軟枕就在身旁不遠處。
她橫臂一奪,將其又愛又恨地揣入懷中。
纖臂高揚、剛要揮下——
“嘩啦!”
北堂的門被推開。
元青鉆入屋內、合上門扉,正見李含章攥拳作勢,神色當即一怔。
小孔雀紅了臉,快速收回手臂。
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側:“到這里來坐。”
距她落掌處不超三寸,那摞外敷藥靜靜立著。
元青很快回神,快步走進寢室,來到李含章身邊。
“長公主,您放心。我看見將軍出門,才過來找您。”小姑娘搓了搓發紅的掌,便搭手而上、助李含章解衣,“我用熱水溫過手了,不會涼著您。”
李含章輕輕頷首,被元青的舉動暖得心熱。
在她居住于將軍府的這段日子,元氏祖孫待她如親族、對她百般照料。
反觀從前侍她左右的那些人,除卻周奶娘,唯獨畫屏真心待她——只是李珩降旨,命畫屏入宮內訓,不知何時才能出來。
李含章心有感慨,一時收了聲。
她徐徐解下織金妝花襖,露出半席雪背。
銳石所致的疤痕就此顯現。
細長,蜿蜒,兩端鋒利。
在光潔無暇的肌膚間格外扎眼。
元青坐于李含章身后,瞧見這疤,沒有作聲。
她打開藥摞,將象牙色的膏體挖入手中,捂得熱乎了,才往李含章背上抹去。
“先前您叫我傳太醫,可把我嚇壞了。”她邊抹,邊絮絮道,“后來聽您說,是要祛這道疤痕。既是這等小事,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李含章聽元青言語,不自覺地緊了緊摟枕的臂。
“小事?”她問,“這哪里是小事。”
將自身的瑕疵露在愛侶面前,能算是小事嗎?
元青搖頭,向她背上推掌,又道:“真要緊張,也不該是您緊張。”
“咱們駙馬是將軍,是打仗的、保家衛國的人,他身上的傷痕可比您多不少呢!難道,您還會嫌棄他身上的傷嗎?”
“自然不會!”李含章顰眉道。
梁錚身上的傷痕是他的功勛,她怎可能會嫌棄。
“那不就結啦!”元青輕松道,“駙馬一定也不會嫌棄您身上的傷。”
二人攀談之間,藥膏被抹凈。
元青收手起身,又想起什么,向李含章笑嘻嘻地補充道:
“駙馬見著您的時候,那眼里的光就跟狼見著肉似的。不論您有疤還是沒疤、光著還是穿著,他肯定都對您頂頂喜歡。”
西北小姑娘的措辭太過直白,辣得李含章耳廓一紅。
她埋下發燙的臉,小聲道:“當真?”
“比珍珠還真!”元青歪頭,“駙馬的為人,您還不了解嗎?”
梁錚的……為人?
李含章眨眼,順著元青的話,向前回憶。
梁錚待她,總是無微不至——哪怕見過她出糗、知道她受欺,仍一如既往、分毫不改。
可是,她在梁錚面前,從來都俏麗光鮮。
她李含章是冠絕大燕的第一美人,既如此稱,就該半點瑕疵都沒有。
更何況,她……
她好不容易才與梁錚相逢相知。
哪怕二人之間有一絲裂隙,她也是不愿意的。
看李含章猶豫如此,元青鼓腮,不知該怎樣勸慰,只好道:“長公主,我先走了。”
李含章不應聲,點了點頭。
待到元青將出門去,她忽然想起什么,連忙喚道:“等等!”
元青回頭,見那榻間美人丹唇囁嚅,眸光閃爍——
“趁著駙馬不在,本宮還有個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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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入夜,梁錚才向將軍府策馬而去。
這趟飛泉山莊之行,計上往返與逗留,少說半月,多則整月。雖然邊關太平,可他到底是北府軍的將帥,總該在臨行前將軍務交代下去。
他歸時已晚,府內不燃燈火、星輝一片。
唯獨北堂透出明亮的燭光。
梁錚挑眉,神色微訝。
明日要早起,這小孔雀最貪睡,竟然還未歇下。
也不知是心有期盼,還是在等他回來。
這樣想來,足有半日沒見她——太久了,他確實念她念得緊。
梁錚將青騅歸回馬廄,便燒上熱水,仔細沐浴。
洗干凈了,他起身邁出浴斛,扯來綿布拭身,準備更衣。
他在西北戍扎時,時常沐浴過半、就要提搶上陣,因此養成了備衣的習慣。哪怕回了上京,他依然習慣未改,總會在浴斛邊備好干凈的寢衣,以供更替。
梁錚自衣架間捉來中衣,懶散披上。
大手不停、接連摸索一陣,眉峰卻逐漸擰蹙。
奇怪。
他的中褲去哪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