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心念微動,局促地眨了眨眼。
“那……”她露出一點靦腆,“樓長史與夫人不如來將軍府一同守歲,如何?”
樓宏明沒料到李含章會如此提議,難得怔了片刻。
很快,他揚起嘴角,又露出笑容。
不再如從前那般浮于表面,而是真心實意。
“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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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章到底還是沒入茶館歇腳。
甚至還沒等她與樓宏明多說,元青就發現了新的吃食,拉著她趕到攤前,把蜜橙糕與糖炒板栗都吃了個遍,又把休息的事情丟到了一邊。
二人在西市吃得飽飽,還大手筆地購了不少干菜與炒果。
待到動身返回將軍府時,兩名小女子全然提不動手里的東西,幸虧碰上好心的伙計,才有人幫襯著、把一大堆年貨給搬進府里。
中堂的屋檐處已掛上了紅絹花。
在靖安坊的各個屋宇中,獨有這一處亮紅。
李含章瞧著欣喜,也喜愛這等年味,便與元氏祖孫圍坐在中堂,剪了窗花,往木墻上貼。
三人一通忙活,等將府內上下裝點好了,已是遲暮沉沉。
梁錚仍未歸來。
三人對此倒也習慣了,用過晚膳后,便各自分頭做事。
李含章回到了北堂。
她今日過得太充實,當真靜下來了,被擱置的思緒就蠢蠢涌動。
平南王府的事還暫且沒有著落。
她心里已有了大致的想法,卻總感覺缺些什么。
李含章坐在書房,抱臂思考。
想得心煩,尋來幾聯紅紙,研墨寫起春聯。
她意亂如麻,手也不靜,一連寫了好幾張,都不甚滿意。
只好將之揉成一團,草草丟棄在一邊。
她索性站起身來,立于書桌前。
背對屋門,強行屏息凝神,懸腕再寫。
反正腰也沒之前那么疼了,站著寫也不妨事。
只是,才寫上聯——
細腰就被人攬上、松松環起。
梁錚自后貼住她,把下頜擱在她肩側,親昵道:“在寫什么?”
李含章不知他來,一時受驚。
沒拿穩手中筆,啪嗒就摔落在桌上。
她懊惱地撅唇:“你是貓嗎?”
他是何時回府、何時進屋的?
走路也不帶出個聲,總是這樣嚇唬她。
“我怎么是貓。”梁錚無辜道,“我是卿卿的狗。”
李含章:……
小孔雀紅了臉,將筆自桌上一奪。
“壞家伙。”小聲罵他。
她擰身,往身后那溫熱的懷里偎,才心不在焉地答他的話:“在寫春聯。”
他身上的氣味好香——皂莢的味道比平時都要濃郁。
好像……刻意洗過、為掩蓋什么味道似的。
還沒等李含章往下深究,梁錚就蹭了蹭她的鬢發,還往她臉頰上輕吻了吻。
剛剛冒頭的疑竇頃刻就被攪得沒了蹤影。
梁錚掃視周遭,瞥見被扔在角落的紙團,草草點數,眉峰一挑。
“寫壞這么多張?”他問。
被人點到心事,李含章默了片刻。
她還沒想好如何同梁錚開口,只含糊道:“怪紙。”
“紙不好。”
梁錚聞言,悶悶地哼笑一聲。
他的臂本環在李含章腰間,此刻力道收緊,大掌下探。
“好卿卿。”他同她附耳道。
落在她耳畔的氣息燙得驚人,夾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喜悅。
“紙不好,就在我身上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