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對著它看了好一會兒,隨手拿了件襯衫,換上,下樓。
岑姨又幫他測了體溫,接近正常,她稍微放下心,知道攔不住他出門,好說歹說勸著吃了半碗的白粥,目送他坐上車后,收回視線,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和回回,到底怎么了這是
陽光明媚,海天一色,海岸線露出清晰的輪廓,風里飄著海洋腥咸的氣息,熱帶植被幾乎覆蓋全島,綠意盎然,深灰色商務車沿著環島路平穩駛向月巷,種在路旁的紅花楹,就著日光熱烈地燃燒,路面淺淺鋪著落花,被路過的車碾了又碾,如同一幅殘美的抽象畫。
蟬鳴依然聒噪,它們只有這個夏天了,唯一,也是最后的夏天。
紫藤花爬滿了墻,葉片深得發綠,折射著光,淺紫色的花一簇簇地開著,溢出淡淡香氣。
沈寂站在門前,敲門沒有應答,撥她電話,是關機狀態,他眉峰微蹙,低頭輸入密碼,提示音響起,門應聲而開。
她沒改門鎖密碼,他仍被允許進入她的私人領地。
然而,沒等緊繃的心弦略松,沈寂發現屋里悄無聲息,已然人去樓空了,七月盛夏的烈日底下,裹夾著植物氣息的微風輕送,他卻感到脊背生寒,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
她不辭而別,去哪里了
此時,孟回正在回青塘鎮的綠皮火車上,丁菱本想陪著一起的,她拒絕了,只是失個戀而已,還不至于要生要死,心知他一定會找她,她不想待在月見島和他見面,也不想回霏市,天大地大,她好像無處可去。
火車慢悠悠地前進,車窗外,是成片開得正好的木槿花,薄云遮不住如火驕陽,肆意潑灑著金色的光,明晃晃地亮著,目之所及,所有的景物都似失了真。
冷氣太足,孟回摸了摸手臂,坐在對面的是一家三口,年輕的媽媽抱著女兒,靠在丈夫肩上閉目養神,她丈夫則是偏頭看著母女倆,面露溫柔的笑容。
孟回視線定在小女孩身上,約兩三歲,穿白色蕾絲小裙子,頭上扎了兩個可愛的小揪揪,別著草莓發夾,團團的小臉蛋,白里透紅,睡得格外香甜。
一看就是被爸媽寵愛著長大。
孟回眼里流露出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羨,她幻想過很多次類似畫面,她,媽媽和爸爸,隨便在哪兒,隨便做些什么,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可現實中從來沒有。
她所在的家,永遠只是半圓半滿。
小女孩伸了個懶腰,小腳不小心蹬掉了媽媽連接著手機的耳機線,歌聲流瀉而出“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女孩媽媽迅速插回耳機線,對周圍受到打擾的乘客致以抱歉一笑,回應她的大多是善意目光。
孟回抿緊了唇,看向窗外,抬手輕捏泛起酸意的鼻尖,頰邊梨渦若隱若現,默念著回、家、了。
火車準時到站,孟回換乘了下鄉鎮的客車,一路晃晃蕩蕩的,抵達青塘鎮,已是暮色四合時分,她漫無目的,四處逛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荷花湖。
幾個晚歸的初中生騎著自行車風馳電掣地沖過,掠起一股燥熱的風,個個充滿了鮮活少年氣,打鈴聲清脆,巷角一拐彎,他們就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