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一家老式的理發店,門口有一片陰涼地,幾個老人坐在底下下著象棋。
弄堂里有一個簡單的店鋪,賣著雪糕和日用品。
倒是不遠處有幾棟老舊的樓房,十層左右,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那些樓房像是分界線,再往東就是云城這個大都市頗具現代感的高樓大廈。
午后的陽光有些烈。
池年心里有些忐忑。
畢竟她只是一個業余愛好者,卻帶著大師級別的攝影師來選景
喻澤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這里”語氣聽不出來滿意還是不滿意。
池年轉過頭看著他,點點頭“對啊。”
喻澤沒有說話,只是打量著四周。
池年擔心對方誤解這個地方,忙解釋“這里的人都開玩笑說,自己是被大城市遺忘的角落。”
喻澤揚了下眉梢“嗯”
池年抿了抿唇,看了眼不遠處的老人“聽說以前規劃新區時,這里本來都是要被拆遷的,可后來因為政策有變,沒能拆遷,留下了這個邊緣地帶。”
池年說著,指了指理發店“那家理發店,是八十年代就開起來的,已經三代人了,不過聽說老人的孫子已經出國了,應該不會再繼承這個店了。”
“還有那個店鋪,以前老人年輕的時候是推著小車滿弄堂地叫賣雪糕的,后來老人老了,推不動小車了,兒女們就給租了個店面。”
“還有那兒”池年有些激動地指著不遠處,“那是書社,聽說以前還有光碟,不過后來就沒了。里面都是老人從城市各個角落收回來的二手書,我之前想找一本小眾的工具書,網上都沒有,在這里找到的”
喻澤的神情逐漸認真,聽著她的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個簡陋的白色木牌子,上面黑色的字也有些雨打風吹的痕跡春光書社。
的確,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云城,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樣。
這里并不大,也許在云城高樓大廈里吹著空調的所謂精英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在光鮮的高樓大廈叢林里,還有這樣的一片停在過去的小空間。
“那里呢”喻澤指著不遠處的幾棟簡陋的樓,也是和高樓大廈的分界線。
池年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表情頓了頓,許久半瞇著眼睛笑了笑“那里,是創思發家的地方。”
曾經,她就是去那棟樓里面試的祁深助理的位子,走到他的身邊。
也是在那里,祁深一步步締造了屬于自己的世界。
池年始終記得,她成為他助理的第一年,蘇城祁家對創思的封鎖,幾家客戶委婉地終止合作,以及幾個對公司前景不樂觀的老員工的離職,幾乎給創思帶來了致命的打擊。
那時有一天晚上她去找祁深時,祁深安靜地站在那個簡單的辦公室窗口,沒有開燈,只看著不遠處的霓虹燈。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宋朗說,他如果失敗,就只能去面對自己最不齒的人了。
于是她也沒有開燈,只是走上前,站在他身邊。
那天,她也很安靜,輕輕地問他“祁深,你覺得會成功嗎”
祁深沉默了很久,卻只反問“你覺得呢”
祁深是不愿意宋朗為他特意招一個助理的,這也許是他第一次真正地接納她的身份,因為在此之后,他再也沒有提過“不需要助理”這種事。
她想了一會兒,笑了起來,瞇著眼睛看著他“我當然覺得可以,這樣以后我也就能跟著吃香的喝辣的了”
祁深睨了她一眼“你就這么點兒出息”
“當然不是,”她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看著他,“人總要相信自己的夢想嘛”
那時,祁深以為她說得夢想,是創思、是事業。
他站在窗前,眼里映著遠處的高樓大廈與紙醉金迷,目光卻異常的清醒與理智。
而后,他對她極淡地露出一抹笑,轉瞬即逝,語氣卻是少有的輕狂“那就試試。”
那晚的他,明明身處黑暗,卻仿佛身披萬丈光芒。
后來,他果然成功了。
卻也弄丟了她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