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不讓我教訓他”
“打架要勢均力敵才好,”衛嘉玉淡淡道,“你和他動手,別人便要說你恃強凌弱了。”
類似的話聞朔也和她說過。她起初和山里的孩子打架,聞朔并不插手,后來他開始教她習武,卻開始對她進行管束。她十五歲以后,性子收斂許多,左鄰右舍都說是姑娘大了,開始乖巧懂事,但只有她跟聞朔知道,她里頭還是那個一點就炸的炮仗。
“不許我動手,你倒是可以。”聞玉撇撇嘴,對他這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為嗤之以鼻。
“替妹妹出頭自然就不一樣了。”衛嘉玉牽著唇角回答道。
他平日里從不以她兄長自居,這會兒卻又占這個兄妹的口頭便宜。聞玉知道他是想說些玩笑話,好叫她開心,于是低著頭,難得順從地配合道“是,我哥哥今日打贏了,是天底下頂好的哥哥。”
要說玩笑話的是他,聽她這么一本正經應和后又覺得不好意思的也是他。
聞玉坐在地上,抬頭見坐在軟榻上的男子不自然地轉開眼,不由挑眉“我夸的不好,哥哥不高興了”
“好、好了”衛嘉玉無奈道,他如鴉翅一般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抬手掩著嘴唇輕咳一聲。
聞玉無聲地笑起來,她又低下頭用紗布替他纏好了傷口。窗外最后一點夕陽的余暉刺破窗柩落在她的頭頂,映亮了她每一根發絲,勾勒出她白皙小巧的下頷,像是即便馬上就要墜入永夜,她也會帶著那一身溫暖的橙光坐在他腳邊,替他映亮身旁這一方世界。
衛嘉玉在這天晚上又夢見了兒時養在刺史府里的那只黑貓。
那只貓不知是從哪里偷偷跑來的,衛嘉玉發現它的時候,不過只有手掌大,餓得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等他試探著朝它伸出手時,它側過頭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輕輕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衛嘉玉覺得與其說是他收養了那只貓,不如說是那只貓接納了他。
他把它養在院子里,從學堂回來后,一進門就會看見它趴在窗臺上等他。他養了它半年,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他回到院子里時,那只貓已經不見了。
衛嘉玉提著燈籠在府上找了一晚上,第二天,衛靈竹將他叫到跟前,告訴他自己懷著身孕,那只貓是她叫人送走的,他將來要是喜歡,等孩子出生,可以再找一只貓養在府里。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手支著頭,食指無意識地摸著耳朵,那是她說謊時才會有的動作。
衛嘉玉看了她一會兒,沒說什么,離開屋子之后便遇見了萬鴻。少年得意地攔下他,告訴他那只貓已被他下藥毒死了,不但如此,以后但凡是衛嘉玉在意的東西,他都會想辦法毀掉。
瘸著腿的少年目光陰鷙,神情透著一絲癲狂,看上去又可憐又可恨。
衛嘉玉此后再也沒有養過任何動物,哪怕后來去了九宗,也沒有再喂過山上的貓。山中的師兄弟們都說,衛師兄為人端方有禮,只不過與人相交時有些疏離,總不免叫人覺得冷漠。
衛嘉玉醒來之后,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他許多年沒有想起那只黑貓了,他看了眼手背上的傷口,想起白天對萬鴻說過的話。
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年前了,而聞玉也不是那只貓。,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