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璋敏銳得令姜姜心驚。剛剛那一眼就讓姜姜有如芒在背之感,緊張地口感舌燥。
門簾放下,這才讓她稍稍放松了些。
本來想強迫自己不要注意陸長策和謝璋說了什么。可就算過了這么久,她的目光還是不自覺地被謝璋牽引。
姜姜只能退而求其次,望著謝璋的手。
是。
他的手。
許是因為生病的緣故,謝璋的手瘦如病梅枯枝,寬大的緋色袖口露出一截手腕,腕骨微凸,蒼白勁瘦。
這雙手曾經喂過她蜜餞。
曾經將她從寒冷的池水中撈出。
那時候她剛穿越,正是謝璋剛剛勒令將她放出小黑屋不久,那天半夜謝家幾房幾乎都來了人。
“九郎,把阿姜給我吧。”謝璋母親白氏小心翼翼道。
謝璋很平靜地搖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垂下眼幫姜姜理了理散落的鬢發,眾人勸他不得,又見姜姜的確在謝璋的安撫下平靜下來,只好關上門,叫人帶來毯子,終于點上炭盆,隨他們去了。
第二天一早。
兩人交握的雙手以及身上的鮮血早已干涸。
大夫提著藥箱,步履匆匆而來給謝璋包扎。
“先把阿姜帶回房間里,”謝璋頓了頓,道,“不要守太多人,把窗子打開,炭盆點上。我待會兒就過去陪她。”
眾人面面相覷,還是三房的當家太太薛氏一口答應下來。
謝璋這才放開了已經熟睡的姜姜,動了動早已發麻沒知覺的半邊身子。
他不敢耽擱,才敷好傷藥,就繼續坐在了姜姜床邊守著。
而姜姜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那個病骨支離的少年。
他的額頭不體面地高高腫起,纏著繃帶,漂亮的臉上全是青一道紫一道的印子。
和她一樣狼狽,一樣格格不入,兩個人就像是這座府上的異類。
他說,他叫“謝璋”,她可以叫他“九哥哥”。
姜姜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她終于離開了那個冰冷的小黑屋,身下枕著的是溫暖的床鋪,身上蓋著的是蓬松的床被。
人們來了又去,來來往往。
姜姜一直很安靜,烏黑的長發披散在枕頭上,遮蓋住臉頰,露出小半張蒼白的下頜。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她不敢再輕舉妄動,怕又被她們當成瘋子關進小黑屋。
姜姜如泥胎木偶一般躺在床上,吃喝全都由那自稱九哥哥的少年喂,她的衣食,謝璋不讓其他丫鬟經手。
傍晚,姜姜又看到謝璋。
少年面色還是蒼白的,這幾天里他整天為她奔波操勞,眼皮上的黑眼圈清晰可見。
屋外下了點兒蒙蒙的春雨,一進門,少年就先脫了外套,對著炭盆烘了一會兒,確定烤干了身上的潮氣,不會將寒氣過給她之后,才來到里屋探望她。
姜姜忍不住攥緊了被子,磕磕絆絆地喊“九、九哥哥”
“喝藥了嗎”少年心平氣和地問。
姜姜“中午喝過了,晚上還沒。“
謝璋扭頭吩咐她的貼身丫鬟立冬“拿來。”
少年低垂著眼睫,眼睫很長,很卷,很翹。
指尖白皙,很俊秀,骨節分明。
瓷勺子在黑褐色的湯汁了攪拌了數下,試過溫度,這才將勺子抵在她唇前。
姜姜不動,
謝璋“張嘴。”
被人喂的感覺很奇怪,姜姜猶豫了一下,張開了嘴。
中藥苦得她渾身一個激靈,差點兒就吐出來,謝璋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