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璋可能也為自己方才那兩個字而意外,一僵。
只不過話既已說出口,謝璋心平氣和繼續道:“憑我有無數個方法讓你踏不出這個門。”
饒是說這種話時,謝璋的語氣也無比自然平常,正因如此,卻更顯毛骨悚然。
姜姜一個激靈。
因為她明白,謝璋他說的都是真的。
以他的地位和身份,就算他今天在這兒殺了她也不會有什么影響。
他依然垂眸端坐在案幾前,白色的里衣干凈、整潔,外袍搭在膝蓋上,猶如雪下的黛色遠山。
但姜姜知道他清瘦的病骨下所蘊藏著的巨大能量,這是能動搖大晉朝整個帝國的能量。
既能撼動山川,也能輕而易舉地對付她這個普通人。
這么多年過去,他大權在握,森冷,桀驁,不怒自威。
一兩年的時間都足以改變一個人,更遑論他是在官場的傾軋中勝出的那個。
而官場的黑暗,從古至今就是人們的共識。
姜姜突然害怕了,她不能保證自己還像以前那樣了解謝璋。
往后倒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門檻前,腳后跟被絆了一下,腳踩在了裙擺上,才匆匆回過神來。
謝璋的視線落在她裙角,頓了頓,不知為何,又移開了視線,淡淡地說出了堪稱“露骨”的話:
“強留下你,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突然地。
就在謝璋說出這句“露骨”的話后,姜姜內心的恐懼忽然就煙消云散。
正因為太“露骨”,如果說這話由其他人說出來,姜姜可能會緊張,可這話由謝璋說出來,姜姜忽然又冷靜了下來。
“你不會。”姜姜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迎上謝璋的目光。
“我知道你不會。”
不是因為他對她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因為這本來就不該是謝璋做出來的事。
他太克制了,
之前在步云樓前,哪怕他冷痛震動至此,也克制住了強帶她走的沖動。
姜姜不解謝璋酒樓內的所作所為,卻知道她還打破不了謝璋的克制。
病痛已經使他習慣克制,習慣隱忍,自小他就習慣了喝苦藥,暮春也要裹著狐裘,不與其他孩子玩耍。
——
而此時的謝府大門前,梁延蘭與梁父面面相覷著。
“剛剛那個葉郎君怎么說?”梁父擦了把汗。
“……說是姜姜被謝大人叫走了??”梁延蘭不確定道。
姜姜被那個季郎君叫走了,一直沒回來,梁延蘭也著急,葉受也有點兒擔心,去打聽了一下。
聽聞有小丫鬟看到姜姜跟著府上的薛氏走了,好像是被謝璋給叫走了?
葉受這才安慰道:“謝大人同姜姜應該是認識的。”
梁延蘭的嘴巴緩緩張成了“o”型,這些字拆開她都能明白,怎么合在一塊兒她就聽不懂了呢。
“和誰?”
葉受笑瞇瞇:“謝大人啊。”
謝大人?謝璋??
眼看著府上已經散了席,姜姜還沒走后角門里出來,梁延蘭猶豫了半晌,閉了閉嘴,沒忍住又張開。
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內劇場了。
“奇怪啊,這謝大人也沒傳出過什么漁色的名聲啊。”
“說什么呢!”梁父吧嗒嗒地抽著旱煙,聞言掄起煙槍給了閨女一個暴栗。
梁延蘭捂著腦袋,很委屈:“我這不是擔心姜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