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
姜姜本來不想哭的。
甩掉了刺客,不代表她和謝璋已經擺脫了險境。謝璋一昏過去,她也不需要再繼續強撐。劫后余生的慶幸激蕩著心扉,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
不能哭。
姜姜悶悶地咬緊牙,擦了擦眼淚,在心里輕輕告訴自己。
她跪坐在地上,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扯開了謝璋的衣襟。
她記得謝璋肩膀、脊背上都有傷。
剝去衣料,映入眼簾的傷痕累累的身軀令姜姜一怔,頭皮一陣發麻。
傷到這個地步,他是怎么撐下來的!!
姜姜幾乎都快崩潰了。
不等她手按上去,這血都在冒啊!!
謝璋的面色已經成了失血過多所致的慘白,要是不及時止血他一定會死在這里的,當朝首輔死在這人跡罕至的密林里。
姜姜沒有任何急救的經驗,這個時候只能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
猛地撩起裙擺,撿起謝璋的刀割去了裙擺的襯里,裁成了長條。
這大概是她全身上下最干凈的布料了。
她剛胡亂裹緊了一圈,血就十分不給面子地冒了上來,感受到溫熱的鮮血浸濕了五指,姜姜都快哭了,不過手下動作卻一刻沒停,咬著牙裹緊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過了多久,從謝璋身體里流出來的血才堪堪止住,姜姜也險些累到了虛脫。
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際只殘存著些淡淡的暮光,等入了夜就麻煩了。
趁著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不敢休息,姜姜深吸了一口氣,拿著謝璋的刀,跌跌撞撞地在附近走了一圈兒。
好在是夏天,山間不缺野果,夏夜的微風和暢溫暖,空氣中浮動著山間莓果熟透了的酒香。
姜姜循著酒香,一路摸索了過去。眼睛噌地亮了。
野山杏!
摘了滿滿一兜的野山杏,姜姜小心翼翼地往回趕。
回來的時候,謝璋還沒醒,形狀優美的唇瓣此時干裂卷皮,眉間緊蹙著。
姜姜動手摘了幾片大一點兒的樹葉,笨拙地企圖編個碗出來,摸索了有半個小時,才勉勉強強折騰出來兩個漏斗狀的小碗。
丑是丑了點兒,但好在還能用。姜姜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只休息了一會兒,又馬不停蹄地清理落葉,圍著謝璋掃出一片空地。
她搬不動謝璋,也不敢亂移動病人。夏天野外最忌諱的就是蛇蟲蚊蟻,但愿這樣能稍微起到點兒作用。
提著謝璋的刀,姜姜深吸了一口氣,渾身戒備,抿緊了唇,緊張地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她記得古代可是有狼的。
她的野外生存經驗基本只來源于貝爺,過了那么長時間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只能狼狽地一邊留意四周,一邊扭頭去探查謝璋的情況。
一直到后半夜,姜姜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也沒敢合眼。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咳嗽聲,姜姜怔了一下,從來沒覺得這咳嗽聲是這么動聽!
大喜過望地抱緊刀,跑了過去。
“你醒了?!”
謝璋咳嗽得很厲害,面色是一種病態的蒼白,足足隔了好一會兒,才順平了呼吸。
那雙烏黑的,寒星般的眸子才落在了她臉上。
淡淡問:“我睡了多久。”
姜姜從來沒覺得謝璋那一雙寒眸如此親切過:“不久。還沒一晚上呢。”
那道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她懷里,“我的刀。”
姜姜忙把刀遞過去,解釋說:“我剛剛拿它砍了點兒東西,給你。”
剛剛拿著刀的時候她才想起來,這好像是謝璋少年時就帶著的刀了,一直陪在他身邊。
她怕謝璋愛惜這把刀,她隨便動,他生氣。不是說,對于習武之人來說刀就是自己的半身么?
謝璋沒吭聲。
他當然愛惜這把刀,但刀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只是不想看到她抱著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