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黑了下來,他揉了揉發僵的臉,盡量讓自己止住哭泣。
蘇子文進入游戲前,他的父母正在吵架,他們吵的歇斯底里,兩個平日里親近的人突然變成了兩只陌生的猛獸,恨不得用鋒利的爪子將對方撕成碎片,他們吵著、鬧著,將屋里的瓷器擺設全都摔的粉碎。
蘇子文不堪重負地跑出了門,一邊哭一邊跑,跑著跑著,四周就黑了下來。他害怕極了,可隨后,媽媽的聲音卻從身后響起“小文,別怕,媽媽牽著你。”
蘇子文雖然年紀小,但卻也清楚地意識到,說話的人不是媽媽,媽媽已經好幾年沒有那樣溫柔地和他說過話了
“沒事的,只要堅持幾天,叔叔說會帶我出去。”
蘇子文安慰完自己后,搓了搓手離開壁爐,準備躺在床上休息,可當他伸手去摸被子的時候,卻摸到了一團草一樣的東西。
蘇子文嚇了一跳,手觸電一般縮了回來,“什、什么”
一陣陰風刮過,窗簾瑟瑟吹動,露出屋外一點皎白的月亮,蘇子文感覺自己的手被水草一般的東西纏上了,有什么人在他身邊輕輕地呼吸著。
水草纏上他的手臂蜿蜒而上,駭人的涼意爬上皮膚,蘇子文眼淚嘩嘩地流下來,哭道“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那東西并沒有一絲的憐憫,繼續纏住那孩子的胳膊和身體,蘇子文劇烈地掙扎著,哀求著。窗簾再次被吹開,蘇子文看見一個人躺在他的身邊,那人臉色慘白,一雙血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眼底滿是瘋狂與狠戾。
“米勒王子,求求你放過我”
纏住蘇子文的并不是水草,而是烏黑的頭發,那頭發是從田樂樂的頭上摘下來的,現在正纏在蘇子文的脖子上。
蘇子文臉漲的通紅,周遭的空氣再也不能進他的口鼻,他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四肢掙扎著想要逃下床去,而身側那雙紅眼睛卻微微一瞇,嘴唇翕動,唱出幽涼的調子“葡萄熟了,汁水流出來了。葡萄熟了”
蘇子文手腳不能抑制地抽搐,雙腳朝空中蹬了幾下后,身體軟綿綿地沉了下去。
他斷了氣,米勒王子挑著一抹笑,挖出了他的眼睛。
這一次,歌謠的音量很大,整個古堡都回蕩著那樣幽冷的調子,周苒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一直等到歌謠結束。
她的思緒很亂,腦海里不斷劃過兩位王子的眼睛,兩個人影不斷地交替重疊,最終那妖異的紅色和深邃的黑色疊成了一雙異瞳,米勒王子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和詭異的笑。
不知過了多久,吹奏葉片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調子有魔力一般,讓人慢慢地將身體放松,周苒的側臉蹭過枕頭,身子蜷縮起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墻壁另一端,項江明靠坐在畫紙下面。
他手里拿著一片脈絡清晰的竹葉,纖白的指尖捏著那葉子,薄薄的嘴唇貼緊在一片冰涼之上。
柔軟的曲調從唇邊流出,溫柔卻內涵力量,一如泉水汩汩匯入汪洋。項江明長腿隨意敞著,本就幽深的眸子逐漸放空,望向那片更深的幽暗。
他吹了很久,直到完全聽不到墻那邊的動靜后才將手落了下來,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第二天早上。
管家來敲響了各位玩家的房門。
他像是知道什么一般,直接繞過了蘇子文的房間,將剩下的五個人都叫了出來,讓他們先到馬場去。
周苒下樓的時候,回頭看了看管家科拉,他果然推開蘇子文的房間走了進去。
五個人全都在席間坐好,米勒王子和管家一起到了,王子微笑著,用華麗的辭藻介紹了接下來的馬術表演,可在座的人們都知道那是一場人間煉獄,一個個臉色都泛著蒼白。
接下來,少女凱瑟和王子進行了告別,轉身跨上白馬,但這一次,白馬的腿上沒有了護腕,護腕分別綁在了四匹馬的腿上,周苒和項江明不約而同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緊盯著馬兒的腿。
五匹馬奔跑起來,少女柔軟的腰肢在馬背上向后展開,下一刻,巖漿從地底爆裂而出,瞬間吞沒了一匹黑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