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內侍疾步上前道:“陛下,金吾衛鄭朗將軍求見!”
事關離宮安危,別的事只得先放在一旁,太后背過了身去,微駝的背影透出幾分蒼涼。蕭衍站姿如松,靜等答復。
被人“打擾”,文帝暗自松下一口氣,沒讓太后和蕭衍出去,即刻命鄭朗進來。
鄭朗甫一邁腳進屋,文帝就滿臉嚴肅地問:“發生了何事?”
鄭朗開門見山道:“陛下,據離宮外十里值守崗位匯報,賓州境內有大量流民現身,似是有人組織。探進去的探子回話說,這批流民原是寧州戰后的流民,本是往長安城去,聽聞陛下在銅川離宮,就又聚來了這處……”
文帝問:“有多少人?”
鄭朗道:“三千人不止。”
銅川離宮所在的賓州,位置本就位于京城長安至寧州中間,表面上看,上個月寧州動亂,確實造成百姓流離失所、無數人無家可歸,流民流去京城長安也算無可厚非。
但哪有流民知道文帝在銅川,就變了目的地,轉道沖著皇帝的避暑之地來的?
其中蹊蹺不言而喻,配合著文帝天生多疑,事態即刻透露出不同尋常的信息。
文帝再問:“都是些什么樣的人?”
這一點堪堪問到了關鍵。
鄭朗皺眉答:“年輕人居多,沒有婦孺老者。”
這話也就差不多是在說,他方才說的有人組織是有根有據。
有領軍經驗的他實在不太敢信,寧州一場事變剛被三皇子李晤平息,如今還有人敢裝成流民頂風起事。
可關鍵是,正是因寧州一場事變,距離離宮近處的兵力大多被三皇子調去了寧州進行鎮壓;而這一批人,不久前又被宸王帶回了長安。
也就是說,離宮此處兵力薄弱,光靠守著離宮的這幾千金吾衛,在不知對方還有無馳援之時,要說十足把握能贏,誰也不敢想。
蕭衍暗自揚了揚眉尾,他們二人說的這些人不是別的,就是他蕭家的兵,被他父親撥出來的挑事之人。
他就是不用看也能猜到,文帝此刻定是臉色鐵青。
文帝在離宮,且離宮守衛薄弱,沒有內部人放出此二則消息,外部人又豈能知道情形?
這一招一出,不用懷疑,文帝已經疑上了他的各個兒子們。
他本就在此,也不能裝沒聽見這場大事,故而,蕭衍側身朝鄭朗,火上澆油道:“他們背后是何人?如此猖狂,能將手伸進離宮里來了。”
鄭朗自然沒查到,只搖頭不語。
如此一來,四下就一度沉默。
這時,文帝身邊的老內侍端著茶點進門,樂呵呵地朝太后和文帝請安道:“太后,陛下,這是安國公上來的請安折子和琵琶果,說是啊,他親自在嘉城長公主陵園的果林子里摘來的,今年的果子比去歲還甜吶,敬請太后和陛下嘗上一嘗,也是長公主的一番心意。”
見蕭衍在,老內侍又道:“蕭世子處也有的,老奴已派人將您的那份給送去了。”
是的,前幾日正是嘉城長公主忌日,安國公頭夜里出宮,翌日便留了話說回去給嘉城掃墓,他年年皆是如此作為,引不起文帝疑心。
這一稟報來得何等及時。
一則,將先前被鄭朗匯報事務而中斷的事再度拉回幾人跟前;二來,給此次離宮的困局提了個醒——安國公這里,其實也是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