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他不愿意她再花錢么,蕭衍抽了下唇角,放了她的胳膊。
這日恰是小劉氏來店里收錢的日子,就這般巧,沈蓁蓁心中預感還當真成了真,三人就這么在店里碰上了面。
忽然見沈蓁蓁出現在此,驚詫過后,小劉氏親自上前招呼:“娘子得空前來了?快進來,來……這位是?”
然沈蓁蓁清黑的眸子看著她,如看死物般沉靜,她身旁俊美郎君看她的眼神也如蒼鷹看地鼠般,狠厲,嫌棄,疏離。
二人皆是直看著她不語。
小劉氏心中一咯噔,沈蓁蓁已靠近她一步,涼聲:“你的東西,可好好守好了。”
到底是無法做到平心靜氣,尤其是知曉父親的去世與小劉氏的親姐脫不了干系后,沈蓁蓁面對此人,心中情緒起伏跌宕,一時難控,說完這句后未多逗留,恨恨看小劉氏一眼,轉身就走。
因情緒過于激蕩,她的雙眼紅透,手指也跟著在顫抖。
她行在東市街道上,腳步匆匆,深一腳淺一腳,毫無目的地往前去。本是嫻雅好看的眉目間,神色時而哀傷,時而溢滿了仇。蕭衍寸步不離跟著她,默默等她平復,在她身側不時伸出胳膊,護著她,替她擋開會撞到的路人。
“客人里面請!”
“娘子有請!”
門前伙計此起彼伏的熱情招呼聲中,沈蓁蓁走過一間又一間店鋪,她渾身發抖,看金光照在長安城繁華街市的青石板上,晃悠悠,金燦燦。
走到轉角,光沒了,世界陰暗下來——像極了她的人生。
她的父親何等俊美高大,何等才華超眾,她自小崇拜他,依賴他,至今記得坐在他肩上看花燈時的滿足與驕傲。
她以為父親愛母親,疼著自己的!甚至沈霏霏出身后,父親的笑容逐漸少了,但也算對姐妹二人和藹可親的。
然那猙獰面目,還是在小劉氏有孕那年夏季露出來了。
從夏日起,他就與母親不斷因家產爭執;對母親動過手;任由她癱坐在地掩面而泣;任由二房那廂來取大量財物……
樁樁件件,一環扣一環,哪有真心?都是他人蓄意謀劃罷了。
擋風沙用的帷帽遮掩下,沈蓁蓁的眼淚奪眶而出,哽咽出聲:“為什么你要幫叔父?為什么你們要信她?只有兒子……才算是你的孩子么?”
若非叔父看中劉氏,求父親動關系納她進家里來,豈會有劉氏在沈家使出的后續手段?
若非父親的執念是要生兒子,就不會被人有機可乘,送來女子爬床。
若非……
然,人生沒有如果。
沈蓁蓁腳步一頓,要崩潰的情緒被她強制按停。
蕭衍趁機摟住她的肩,目中心疼不掩,“蓁蓁。”
沈蓁蓁抬頭,透過帷帽看他,“你說劉氏每月去取錢,取多少?送誰人?你全都知道的,對么?”
蕭衍頓了片刻,問:“你可想親自去看?”
沈蓁蓁毫不猶豫地點頭。
蕭衍輕輕嘆息,“隨我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