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問:“鄭家此番訴狀,訴求是?”
鄭朗答得擲地有聲:“請刺史府判定,家妹的夫婿乃是劉宇,并將家妹這婚書上的劉遇改為劉宇。”
合著,鄭家連這婚書是對應的郎君是誰都沒瞧清楚呢。
劉家人倒也有趣,劉遇,劉宇,這二人的名字,京話稍微說不準確的媒人上門,也就蒙混過關了。
誠然,鄭家女在此事上確實無辜,但鄭家人亦非全無責任。
婚嫁如此大事,竟不去核實姑爺的名字、八字等信息,有不察之過。
蕭衍抬眉,聲色平靜地實話實說道:“按律,白紙黑字立了契的,便是官府承認的有效文書。這上頭,有你二家大人的官章蓋印,總做不得假罷。這婚書既然先前經過雙方認可,約已定下,便不可更改。”
“就是!”蕭衍話落,劉遇好似更有了底氣,挺直腰板大聲道:“慧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做不得假,婚書也是真的。”
“嗚……”鄭三娘鄭慧情不自禁,當堂掩面而泣,“你、你當真不要臉!你就是個見色起意的混蛋,我的親事被你毀,我清清白白之身被你毀,嗚嗚……”
堂外旁聽的鄭氏人也怒不可遏,紛紛附和鄭三娘的話,罵劉遇混賬、不要臉、鳩占鵲巢。
劉氏人也不甘示弱,對鄭氏人反唇相譏——
“木已成舟,二人已是夫妻,何苦再鬧啊?真不要顏面了。”
“就是,原先她要嫁劉五郎,如今嫁的就是如假包換的劉五郎啊。”
兩家人爭吵中,有些看熱鬧的民眾也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
一人道:“五郎的官職還比六郎的等級高些,當劉五夫人,可比當劉六夫人強啊。你瞧,五郎娶了人,六郎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個么?要我說,鄭三娘還是安安心心做她的劉五夫人更好罷。”
另一人卻不贊同:“這可不好說,官位再高又如何?性子不好的郎君,忍一時倒也罷了,可夫妻相處可是長久的事兒啊。我瞧著劉六郎性子溫溫和和,一看是個懂得疼人的,娶了人回去,定不會讓自個的夫人受委屈。”
先前那人好似被說動了,“你的話倒是也有些道理。”
被人肯定,那人更是有了精神,繼續分析道:“關鍵還是,鄭三娘這往前不識得劉六郎也就罷了,可人家分明是認識的。劉五郎這事做的不厚道,奪人所愛,還理直氣壯。這二人人品上,不就高下立判了?”
幾方話入耳,蕭衍看著眉目溫潤的鄭朗,額側的太陽穴是結結實實地跳了好幾跳。
沈蓁蓁收到的那信,他必得盡快去試探清楚來源。
堂上鬧哄哄的,無端惹人心煩,蕭衍“啪”一聲,重重一拍界方,這才使得兩耳清靜。
此案本就是一個簡單的小案子,原告的訴求當堂不予通過,按流程來說,蕭衍可以立即宣告結案。也就是說,鄭慧還會繼續是劉遇的妻子。
眼瞧著改婚書無望,鄭慧心如死灰,哭得愈發大聲。
這時,鄭朗伸手輕壓鄭慧的肩膀,不疾不徐道:“三妹莫急,文書不可改,這事卻也不是沒有辦法。”
鄭慧抽泣的動作一頓,激動問:“什么辦法?”
這一下,不僅是鄭慧等著鄭朗說話,便是堂內外的旁觀者,甚至連蕭衍,都想聽聽鄭四郎有何回天之術。
鄭朗對上蕭衍靜幽無情的眸子,鎮靜答:“與劉遇和離,只要劉宇還愿娶你,再嫁劉宇。”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似乎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說大魏民風彪悍,女子婚前失真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架不住這樣對薄過公堂,鬧得人人皆知的情況下,劉宇還能不顧旁人的看法,繼續娶這個與他兄弟有過夫妻之實的女子罷。
鄭慧顯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猶豫地看向劉宇,“這……”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劉宇時,只見他對著鄭慧,毫不猶豫道:“我愿意娶!無論如何,我都愿意娶你。”
這一話落,蕭衍見到,鄭朗贊許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