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沈蓁蓁給沈婳安慰的那樣,縣衙的縣令很有眼色,見上峰蕭衍親自帶人來診治沈時秋,忙從待審的牢房中將人給帶了出來。
聽得隔壁牢房中的動靜,獄吏對昏迷的沈時秋恭恭敬敬言語,說諸如“有請沈郎中去廂房歇息”的話,報案反被一并羈押的劉之引破口大罵:“好好睜大你們的狗眼來看看本官是誰!誰給你們的狗膽,無故羈押本官!反了天了你們這群東西!待本官出去,有你們好果子吃!”
聽命行事的獄吏們知道劉之引的身份,聽得他的威脅不免都有些發怵,生怕當真被人報復。
一人年輕的獄吏問中年獄吏:“張兄,我們要不要給他也弄出去,安排個廂房住著?他可是個尚書呢!咱們衙里何時押過這種人物……”
“張兄”提點他:“你傻啊,尚書是尊貴,可外頭那個更尊貴!那可是圣上的親外甥、嘉城長公主的親兒子,蕭家世子。同樣的三品大員,有時候啊,嘖,這差別可大了去了。這個時候,咱們只緊著一頭去顧及就行了。”
“好勒,多謝張兄提點!”
兩個獄吏跟著前頭架著沈時秋的同僚走了,陰冷潮濕的牢獄中只有劉之引不停的罵聲。
然他不會料到,從這個牢中出去后,兜著走的,并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個。
翌日是五日一行的上朝日,早朝上,四周闃然無聲。
文帝端坐上首,鐵青著臉正在讀大理寺呈上的一本折子。
須臾,“啪”一聲,折子被他恨恨摔至地上。
“好大的膽子!監守自盜,貨賂公行,謀取私利,其子還強搶民女。”文帝怒不可遏,繼而冷笑道:“朕的戶部尚書,這官當的極好!”
朝下眾人無人敢說話,皆凝神屏息聽著帝王的滔天之怒。
戶部尚書掌管全國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財政收支,如當真謀取私利,想也不用如何想,那必定不會是個小數目。
難怪,近日劉家著實高調,劉之引新納了幾個妾室、將外室子接回劉家、膝下幾個郎君也頻頻出入聲色場合。
文帝的一通火卻沒發在當事人面前,沒見到劉之引本人,文帝怒問:“他人呢?為何沒來上朝?”
早朝上,唯一的外官雍州刺史這時從隊列里邁出一步,朗聲道:“回陛下,劉尚書昨日在萬年縣的花樓做東邀請禮部郎中,沈郎中赴宴后,劉尚書對其拳腳相加,致使對方不醒人事。金吾衛為了城中民眾安危出了手,當下人已被萬年縣縣衙拘著了。”
一句話看似中規中矩地陳述著事實,卻不可避免地起到了大力火上澆油的效果。
李蒔在一旁悄悄看了一眼那朝著沈家女婿不斷努力的蕭青辰,鼻腔中無聲冷哼一聲。昨日半夜登他的恒王府,將他從夢中叫起來,一起上了大理寺少卿府中一趟,將本是過幾日才能上奏的事生生逼大理寺那頭今日呈上。
目的,原來是在這里呢。
沒見文帝聽完話后,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他無故毆打禮部一個郎中作甚?”
一個“無故”就已經表達了帝王那本是難測的海底心偏了。
蕭衍當著眾人,面不改色地一字一句道:“聽聞是要強娶沈家女不成,惱羞成怒。”
誰要強娶,他也說得模糊不清。
蕭衍話落,殿中人齊齊倒吸一口氣。
李蒔雙手一緊,狠狠攥成了拳。
片刻后,議論聲就傳開:“劉尚書年過五旬,沈家女今年才剛剛及笄……”
“劉夫人這不還在呢,他強娶沈家女去……做妾室?”
“真是囂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