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恕當真以為沈蓁蓁的意思是這事兒需要過父母那一關,回頭就與崔母說了沈家女的意思。
同為傳統山東士族,比之隴西等士族,崔父崔藝之本就欣賞山東士族小娘子們的品性,再一想,如今自家的四郎崔恕還在國子學學習,尚未入仕,這個沈家小娘子不看官職,便能將未來寄托在一個學子身上,更認為沈家女的勇氣可嘉,遂就欣然同意了此事。
大魏太子薨逝,毫無疑問的,幾個壯年皇子的暗斗升級到了明爭。
雖說李息的下葬禮還沒完成,但儲君一職事關重大,不能就這么干等空閑著,朝堂上就有幾大派別的臣工開始上奏接替這“皇太子”的人員了。
文帝自然知道按祖制此事耽誤不得,但又不甘心太草率地擇出一位兒子來,多次婉拒下臣的意思,甚至耍出了憂思過度、龍體欠安的一招,歇了幾回朝。
一國儲君去世,國君身體還欠安,京師自然而然地戒了嚴。
縱使有禁軍坐鎮護衛京城,身為京畿地區的長官,雍州刺史近日的公事屬實繁忙不堪。
十一月二十,一大早,身為重要皇親,安國公世子蕭衍在東宮哭喪一夜完后,從皇城內出來,就如常去刺史府上值。
朝陽初升,正值國喪禮開始的前幾日。
朱雀大街上百姓的迎親隊伍熱熱鬧鬧,歡歡喜喜。
蕭衍看著眼前的熱鬧瞇了瞇眼,頓步沉吟:待國喪禮過,定要第一時間提親,這事不可再拖了。
蕭衍正想著私事,石玖上前,將手中的密信遞給他,嚴肅道:“世子,萬慈寺那波人從前幾日起就陸陸續續出來了,有的進了長安城,有的還在郊外徘徊。他們人數多,下來后分布之廣,倒是不好個個跟進。”
“他們之中,聚在一起最多的一群人,有幾個?去的哪?”蕭衍問道。
“最多的一波只有三人。”石玖皺眉道:“那些人現在也不是什么流民了,在城門口還朝金吾衛展示了文書的,然后就正大光明地進了城。進來后的,有些是去了東市醫館,有的,就找廢舊的荒院子住,還有極個別幾個去了車家。”
“先跟著,莫打草驚蛇。”蕭衍聽出了蹊蹺,臉色凝重道:“太子剛去,他們就等不及進城了,怕是真有什么計劃。人手上,你稍后將石扇堂余下的人都召集起來,還有遞個話給李蒔,他留在‘秋郁園’的人你也都征用上。”
石玖即刻應是。
又過了幾日,眼瞧著國喪禮要開始,進長安城的人數越來越多,城門處的排查空前嚴格,饒是增加了兵力,但趁著大集之日采購的百姓實在太多,放行的速度不免比不得前來的人數,一度就將城門給堵了上。
正是風雪載途之時,人頭攢動,齊齊堆在城門口,瑟瑟縮縮,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婦人的尖叫:“啊!七郎你怎么了?七郎!快救命啊!快來人啊!”
周遭的百姓聞聲看去,只見一個幾歲大的孩子滿面通紅,被一個跪地的婦人抱在懷中,婦人哭喊:“方才還好好的,方才還好好的!你推他了!就你方才推他,他才倒了!”
被婦人手指指著的一男子連連擺手,“我沒有,我沒有,你莫冤枉我,我碰都沒有碰他!”
此處的騷動,引起了城門口官兵的注意,一個官兵上前,對眾人高聲:“退后,讓我進去看看!”
人們給他讓出了一條道來,官兵上前,問道:“發生了何事?”
那婦人直道:“就是他,他推倒了我的七郎,我的七郎就這樣了!七郎,你醒醒啊,七郎!”
官兵問那男子:“你推他了?”
男子答:“沒有!沒有!”
其中一個一直站在婦人身邊的婆子插嘴道:“官爺,這個娘子站在這里許久了,她的七郎來時就在咳,跟這個郎君沒有關系。”
這話一落,那婦人當即反駁道:“你們是一伙兒的罷?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她說完,身邊就有人附和說,沒有聽這個娘子和小郎君方才咳嗽。
先前替男子辯解的婆子更是高聲,說他們眼瞎耳聾,專要訛人。
一時之間,兩方各有支持者,吵得不可開交。
近日來因在城門執勤,這些官兵本就連軸轉很是疲憊,再遇這樣雞毛蒜皮的口角之事,下意識就要給縣衙公斷,立馬道:“都是哪個縣的?文書給我看看。”
婦人將身上文書取出,遞給官兵。
官兵一看萬年縣,又要那男子和婆子的文書,一看,長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