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兒。”農婦走后,李蒔撫摸沈婳的臉頰,替她撩開臉頰上粘著的發絲,滿目心疼地看著她。
痛至幾近暈厥的沈婳淺淺應了聲。
歇息半個時辰的樣子,李蒔見沈婳身子也不發抖了,臉色變得好了些,睜開了眼,這才同她講話。
“改日來我府中,讓太醫看看你的身子。”李蒔道。
毛病在哪,沈婳心知肚明。謝邁給她備的調理的藥她至今還沒喝多少,總需要一點時間恢復。
沈婳:“不必了。蕭府也有太醫,我阿姐可以幫我請的。”
李蒔握了握膝蓋上的拳頭,神色不明地打量著沈婳。
“婳兒,你真要同我這般見外嗎?”他并不喜歡此刻二人的相處方式,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沈婳對他的若即若離。
沈婳反反復復地看李蒔的臉。
她忽然發覺,二人從相好至今,除了總愛做那檔子事外,并無太多別的交流,也并不如何了解對方。
她往前常去恒王府,并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也不在意什么后果,從未與李蒔討論過今后。李蒔常在書房辦公務,即使她睡在他府中,他與她行事后,依舊會回到書桌邊去。
若是她不去恒王府,他不見得會主動來見她。二人之間,向來是她主動。
這個郎君的性子極為深沉,行事嚴謹規矩,正如她去壽州時他說過的,他萬事皆喜歡“一步一步來”,不像她,總是心血來潮就愛去做些什么。
他們本質上有很大不同。
想到這,沈婳忽然有些疑惑了,他們這樣極不相同的二人,當真適合長久相處么?
比去歲而言,沈婳已經歷頗多,心智成熟不少,事已至此,她只是直白道:“我只是不愿給你增加麻煩,這本就是小病,甚至算不上什么病,長安城內民間有本事的大夫不少,根本沒到動用太醫來醫治的地步。”
她說的沒錯,只是李蒔方才因擔憂而生了急切。
沈婳補充:“再說了,太醫來你府中醫治我如此私密的病,又要如何揣測我的身份呢?總不能跟你今日朝陌生人說的一樣,真當我是你的夫人罷?被人發現我偷偷在你的府中,我的名聲豈不是也會有損。”
李蒔雖然真喜愛沈婳,但作為恒王,要娶妻從來就不簡單。
他是打算以治疫之功請文帝賜婚,但沒得到文帝正式首肯之前,他自不會留下某些把柄在宮里人的手中。
他靜靜看著沈婳,緩緩道:“是我方才思慮不周,那你回頭記得請蕭府的太醫問診。等我忙完三月科考這一陣,我會與父王商討迎娶王妃一事的。”
聽到此處,沈婳不由自主地驚訝了一下。
壽州時她試探李蒔她懷孕他大可即刻娶她,他尚且說一步一步來,這下卻主動朝她提婚事。
這個郎君的心,如何就變了呢?
驚訝歸驚訝,卻是有些奇怪,沈婳并未多么喜出望外。
大概是她最渴望他的承諾的那段時間已然過去了罷,晚來的承諾,并沒喚起她內心深處如何感動的情緒。
“季奴你的公事要緊,再說我們在一起時日不久,當下談婚論嫁為時尚早了些。”沈婳體貼道。
李蒔一怔,對她的這份知趣頗為意外,問道:“婳兒當真這么想的?”
沈婳一雙純澈的眸子絲毫不慌不躲,點頭道:“是的啊,我年歲尚小,想多留家中幾年。”
誠然,李蒔往前勢小,如今依舊權力微弱,一直便計劃的是晚些成婚。他上頭幾個皇兄都未娶妻,他先于他們做此事,到底是有些特立獨行了。
既然沈婳有此打算,甚好。
沈婳看著他的神色,“你真的急這事嗎?”
李蒔牽過沈婳的手,輕松一口氣,“我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