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同方挺短暫對視,已看出李晤情緒的不對勁。
方挺窒了下呼吸,從身上取出藥瓶,倒了三粒藥遞給李晤。
宮城在身后緊閉,再走一程后,坊門閉住,李蒔被蕭衍拒絕后,乘車返回恒王府。
府中燈光明亮,他靜默無聲,腳步急急地朝書房去,甫一接近書房,便見蕭衍的人帶著一個女子等候在他書房前。
李蒔定了定視線,狐疑發問:“這是誰?”
十一上前朝他行禮,將車莞的身份一一講完,說道:“車永,車太醫,正在從刺史府到這里來的路上。”
車莞目中光亮一瞬,眼底驀地變得濕潤,她用力攥緊了手心,低聲問:“我阿耶還活著?”
她在李晤處被軟禁多年,想見父母的愿望何等強烈,時隔多年,她對李晤百依百順,李晤一次也不曾答應過的事,如今卻在另一個人跟前得以實現。
而這人,不用她深思也知是李晤敵對的人。
想到此處,車莞驀地開口,話語堅決:“我不會替你做事,死也不會。”
青年郎君靜靜看著眼前之人——前朝太醫的嫡生之女,他神色沉靜如海,在四周通明的燈火下,他一雙漆黑的眸子里情緒一絲不露,看得人無端心驚。
車莞緊了緊手指,硬著頭皮重復表明態度:“你休想利用我做甚。”
李蒔并不給予任何回應。
李蒔的幕僚上前,說道:“殿下,蕭世子已然給咱們這么多便利,咱們不妨就開始行動了罷。”
李蒔看著幕僚,點了下頭,“好。”
幕僚當即一喜,“殿下,還請進屋中籌備。”
李蒔朝書房走,緩緩說道:“父王喜愛女子,我認為,我也當要學習三哥的行徑,多朝父王盡獻孝心,先生以為如何?”
幕僚方才就隱隱感覺到了李蒔目光堅定了幾分,似乎是下定了某個決心,當下聽得他如此一說,立刻回道:“屬下這就安排。”
“還有,今日在宮中,劉太醫令說,宮中需要從長安城中找幾位西域醫士,聯合太醫院一起給父王看顧身子。”李蒔再道。
幕僚聞弦而知雅意,回道:“屬下這便備上幾位‘西域醫士’,車太醫既然有醫術,不妨也成為其中之一。”
這正是蕭衍送車永來的目的。
車永一個前朝太醫在新朝皇帝文帝身邊,不用懷疑,根本不會真心為文帝治病。
文帝既然開始暈厥,不如再頻繁一些。
而有車莞這個人質留在恒王府,關鍵時刻,總會派上用場的。
李蒔書房的門被闔上,其中燈火輝煌,亮至天明。
春夜無盡,有些事正在萬物復蘇的春天萌芽,等待風雨變幻,而后蓬勃成長。
將關鍵人物交給李蒔,讓李蒔自個處理后續事情,并派人去與從商州領嘉城長公主留下來的最后一只私兵來的父親蕭則匯合,請父親留兵在隱蔽之地等待時機,蕭衍便邁著松快的豪步回了安國公府,開始享受自己的新婚假期。
朝云院中一庭靜謐。
蕭衍回去院子時,不見屋內亮著燈光,本是以為沈蓁蓁當真不等他而心中微郁,卻是不經意一瞥,便見到紫藤花篷下的石桌上一盞小燈亮著。
沈蓁蓁的婢女錦云拿著一個披風,正往趴在石桌上睡著了的小娘子身上蓋。抬眼見他現身,錦云張嘴要喚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