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雙眸子深淵般深邃,眸清而黑,凝視她的時候,帶著滿足又喜悅的一種深情。
他聲音含笑:“你這么緊張做甚?當我三歲么?”
沈蓁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反應有些小題大做。
崴腳而已,當初她剛回長安城那日,蕭衍闖進她的牛車時,他身上的血窟窿,可比這小小一個崴腳嚴重多了……而那次,后來,她可是命人將他直接丟在了雨地里。
想到這,沈蓁蓁驀地一頓,身子也變僵。
與蕭衍四目相對,立刻就從對方的似笑非笑的眼中看出來,對方此時眼中是也想到這事兒的一種戲謔。
果然,下一刻,蕭衍就好整以暇地問她:“為當初對我放任不管愧疚了?”
沈蓁蓁一時覺得難堪,別過去臉,咬了下唇,分明是同一個人,她下意識對待他的方式變化極大,其中原因,該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她的郎君,一定還有別的。
意識到這一點,沈蓁蓁不想在蕭衍面前落了下風,明明昨夜才嘴硬地沒朝他說她對他有真心,她遂就欲蓋彌彰地借口道:“你不是說近日公務那頭就會很忙嗎?如今你的腳出行不便了,豈不耽誤事兒?我都替你著急。”
蕭衍嗤了一聲:“蓁蓁妹妹難不成今日見過瑾節先生,就忽然轉了性子,變成了心系國家民生的大公無私之人?還憂心雍州刺史府的公務因我的身子而耽誤。嘖,真令人刮目相看。”
又被他笑話,沈蓁蓁只覺得他不識好歹,他大可以就著她的話說下去,給她一個臺階下,卻偏偏要開口諷刺她。
“哼,你就自個回去罷!”
沈蓁蓁恨恨說完,轉身就走,然而一轉身,就不期然地看見了李蒔。
他就站在一棵飛花的桃樹下,一雙眸子深海般,不露情緒地靜靜盯著二人。
沈蓁蓁定在了原地,心中擔憂:方才她哭哭啼啼,又與郎君打情罵俏,這人該不會全都看到了罷?
見到李蒔,蕭衍上前一步站在沈蓁蓁身旁,漫不經心地問:“有事?”
這對夫妻終于發現他的存在,李蒔頷首道:“是。”
蕭衍望一眼沈蓁蓁,示意她先行離去,沈蓁蓁意會,柔聲道:“夫君,那我先進去了。”
李蒔道:“我是同表嫂有話講。”
剛走了一步的沈蓁蓁不明所以:她何時同李蒔有撇開蕭衍有事討論的交情了?
蕭衍挑下眉,若有所思地看李蒔。
兩人同時朝他眼露警惕,李蒔哭笑不得,默了下,他當著蕭衍的面實話實說:“是關于沈二娘子的事。”
“關于我的什么事?”一個女聲倏然劃空而來。
時隔多日,李蒔終于能與沈婳獨處。
二人沿著林月堂旁的小溪漫無目的地走,許久都是一路沉默。
盯著地上二人因陽光照耀而灑落在地上的、相依偎著的影子,李蒔猶豫幾番后,終是開了口:“你那時去壽州,是為什么?”
乍然聽到壽州,沈婳一驚,轉臉看李蒔,便見他低垂著的眼緩緩抬起,濃秀的眉目微動,他始終不顯山不露水的情緒此刻似乎淡下了些,眼中除了有探究,似乎,還有些痛意。
這一刻,沈婳覺得他大抵是猜到了原因。
謝邁曾經講過,恒王府那頭有人在刻意朝謝府采購的人打探信息,而謝邁并未對她所用的藥物刻意隱瞞。
沈婳提唇笑了下,帶著往事不追的暗示說道:“殿下,如今我有了未婚夫君,過得很好。”
此消息太出乎意料,李蒔一時沒藏住情緒,驚問:“你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