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上下仔細打量了疏桐和白攸之,說道:“看二位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哎喲,還是官爺呢,怪不得不知道我們這些老百姓的粗鄙之言。”
大娘繼續說道:“所謂金汁,其實就是糞水,而糞水散發的味道,擔糞人稱之為木犀香,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行話呀,是因為擔夫們為了不讓大家討厭他們,就得提醒大伙兒讓開,以免將糞水灑到行人身上,故而每天上街都會吆喝道:人中黃,木犀香,金汁兩桶小心提防。你們平時肯定都沒注意到,或是他們見你們身著華服,氣度不凡,看見了便都遠遠地繞著走了,像我們這些天天和他們打叫道的,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原來如此。”疏桐恍然大悟道:“受教了。請問大娘,糞夫們一般會將收來的糞土倒向何處啊?”
大娘捂嘴笑道:“我們呀都叫他們‘倒夜香’的,他們都會將挑來的夜香賣到城北的夜香廠中進行加工處理,大部分的夜香被曬成了一些糞干,販賣給農民,這些糞料可是極好的養料,用來施肥再好不過了。”
“多謝大娘賜教。”疏桐再次感謝道。
“不必客氣。”大娘揮揮手道:“既然沒事,我回院子里喂雞去了。”
大娘挺著身子緩緩走了進去,疏桐對白攸之道:“我們快去通知丁仝,去那夜香廠圍剿一波,定能有所收獲。”
二人馬不停蹄地通知了丁仝,領著捕快們登時來到了城北夜香廠。
離夜香廠還有兩三里路途,白攸之見方才那名叫憨錘的壯實大漢竟在小道旁和另一大漢打得不可開交。
他示意丁仝上前制止,丁仝大喝一聲,和另一捕快一人抱住一大漢,硬生生將兩人分開來。
“他娘的,你是哪個糞區的,哪個糞頭管轄的,竟到我們的片區霸攬搶糞,簡直罔顧行規。”憨錘往地上惡狠狠啐了一口,義正言辭地說道。
“我自己掏糞,礙著你們什么事了?”另一大漢倒也不甘示弱地說道:“這人人都可從事擔糞職業,憑什么只許你們擔糞,還劃分了糞區,不許其他人擔,我呸,還有沒有天理了?”
“那邊的黑色小丘是不是就是你偷擔來的糞?”憨錘指著那大漢,憤怒地說道。
“是又如何?這是我憑本事擔來的,你還能搶走不成。”那大漢說道。
“好啊你,我說怎么最近擔的糞數量變少了這么多,原來是你!”憨錘掙脫丁仝的鉗制,上前又和那男子扭打成一團。
丁仝嘖了一聲,復又上前強行將憨錘拉開,憨錘常年擔糞,身子骨壯實得不行,連丁仝這一常年習武之人都有些鉗制不住。
“別吵了,既然你們糾纏不休,各說各有理,不如報官。”白攸之說道:“丁仝,派兩個人將他們送去衙門,讓縣太爺斷斷。”
“好啊,那便報關。”憨錘極有底氣地說道:“行有行當,要想在一行里干得穩當,自然要遵守行規,像他這樣的橫行霸道之夫,只會擾亂糞行的秩序,就算去了縣太爺那里,我也是有道理的。”
“不,我不去。”那男子突然道:“你……你想擔糞,大不了以后都給你就是了。他娘的……”
“你有種再說一次……”憨錘火氣霎時上來了,亦惡語相向。
另一糞夫悻悻地拿起擔子,正欲離開,白攸之突然道:“等等。”
“干,干什么?我都說了我不要了……”那男子說道。
白攸之朝丁仝使了個眼色,丁仝上前,欲擒住那男子,沒曾想那男子竟猛地反抗,將扁擔朝丁仝一甩,撒開丫子便要逃跑。
“抓住他!”白攸之喊道。
一行人反應過來,前后拔腿去追那搶活的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