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余下同黨藏身何處?”白攸之將那檀木靴撐在桌案上,聲音極淡,帶著冰冷遙遠的氣息。
二丫爺爺長呼了一口氣,斷骨部分已有明顯腫脹,他極快地撇了一眼白攸之,說道:“他們如今正在京都之中,以挑糞為生,同時躲避搜查。”
“妙啊。”疏桐忍不住為他們精妙周詳的設計而感慨道:“挑糞夫乃京都之中最低等卑微,最不引人注目的職業。挑糞夫常年與糞為伍,身上大多臟污不堪,尋常人見了都要避三分,更別提那些個達官貴人了。想必官兵衙役在搜查挑糞夫的時候,也會盡可能避而遠之,連搜查都變得隨意囫圇了起來。”
“正是。且挑糞夫流動性大,能仗著在各家各戶挑糞為由穿街走巷,傳遞情報,他們也能堂而皇之的蒙面在街上行走,并不會引人懷疑。”白攸之繼續補充道。
“事不宜遲,攸之,我們快通知丁仝一眾,要他們重點排查糞夫吧。”疏桐篤定地說道。
“嗯。”白攸之點點頭,攜疏桐將欲離開天字大獄。
“大人……請問這些人,該如何處置?”那值班衙役拿捏不準,為難地看著白攸之道。
“好好關押著,再派醫者來看看他的傷,定要讓他活著接受審判。”白攸之道。
值班衙役拱手作揖行禮道:“明白了,白大人。”
白攸之和疏桐出了門,在寂寥的街上胡亂穿行著,尋找丁仝等人的蹤跡。
南小街上,只見丁仝正從一戶人家門口徒勞無獲地行出,苦澀的臉耷拉著,像是久旱的稻苗一樣蔫蔫的。
“丁仝。”白攸之叫道。
“白大人。”丁仝苦笑著,兩手一攤,說道:“我們已從御查院一路排查至此,無一戶人家曾言見過那些蒙面神秘男子。我猜想他們已然喬裝成普通百姓混入京都各處,或是早已出城,故而將搜索范圍擴大至可疑的青壯男子,但全無畫像,僅憑一言一行揣度難度極大,如今這般找下去根本不是個辦法。”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白攸之揚起嘴角道:“我和疏桐撬開了二丫爺爺的嘴,他坦言那幫流竄的黑衣蒙面男子已喬裝打扮成挑糞夫,如今我們只需排查京城內所有糞夫即可。”
“太好了,白大人,你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丁仝搓著手,興奮得兩眼直放光。
“事不宜遲,即刻行動。”白攸之吩咐道。
疏桐和白攸之沿著南小街向東巡查,見一中年男子額間綁著一亞麻色長布,頭發梳成短短的一束扎在腦后,脖頸間披著一條發黃的汗巾,穿著起褶的大麻粗衣,領口開得極大,露出幾根卷曲的胸毛。
他的肩上橫著一根長長的扁擔,中間用一塊藍色的粗布捆著,那藍布墊在肩上,能有效減緩扁擔的壓力。
扁擔兩頭各吊著一個大的圓木桶,木桶看起來很沉,將扁擔的兩頭壓彎下去。
由于京都內人人自危,大家都居家中,故而這一擔夫在街上顯得尤為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