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樣的賭徒呢,”寇醉自嘲道,“一次彩票中500萬,我要中幾十次,才能還清他債的賭徒,而且他還在不斷地欠債。”
段嶼川微晃的肩膀停住。
寇醉說:“我爸不賭的時候,會用很多時間教我很多事情。職場,商場,房地產,金融,科技,歷史,人情往來,是一個睿智、耐心、稱職的父親。所以我心里一直期待著,有一天他不再賭了。”
回來和他說,兒子,爸不賭了,再也不賭了,他就原諒他。
段嶼川是單親,如果很小就和父親兩個人相依為命,那他父親不喝酒的時候,就應該和寇楚林一樣,瀟灑風趣幽默,父子像兄弟。
那種父愛讓他們沒辦法真正做到割棄。
“但是,直到剛才,我意識到賭徒和家暴一樣,只要開始,就永遠都不會改。”
寇醉抬頭看段嶼川,“他打你的時候,你恨不得殺了他。但是當他不喝酒的時候,又好像是全世界對你最好的人。這是個死循環,是無底洞。”
段嶼川許久沒有說話,只有肩膀在不斷地顫抖。
“沒什么解決辦法,沒什么出路,”寇醉說給段嶼川聽,也說給自己聽,“唯一能讓自己遠離這些的,就是和他斷絕父子關系。堅定到他每一次來找你,哪怕他跪在地上求你,十年,二十年,都不心軟。”
“說得容易,做得難。”段嶼川低低開口。
寇醉說:“再難,也得去做。”
兩個受了傷的大男孩,坐在醫院的走廊里,周圍人來人往,傷者,家屬,醫生。
世界上的生離死別,悲歡離合,一切糟心事,都在這里默默發生著。
過了很久,段嶼川忽而開口:“我不喜歡時棲,我只是覺得她會是個很好的朋友,你可以放心。”
寇醉輕笑了聲,“我以前也這么以為,她只是個很好玩很甜的妹妹。”
但是相處久了,她就變成了他所有開心的源頭,他生活里最明媚的陽光,讓他堅持下去的信念。
喜歡上時棲,就變成了最順其自然的事。
誰和時棲相處久了,不會喜歡她?
寇醉望向轉角,輕聲道:“所以。”
段嶼川:“所以什么?”
所以,他把季初梨給找來了。
段嶼川順著寇醉的目光望過去,幽深的走廊盡頭是敞開的明亮的光。
一個穿著紅色大衣的女生向他跑過來,跑得急了而在不停地大口喘著,臉頰跑得似酒紅色。
跑近了,滿是消毒水的空氣里,多了好聞的香水味。
季初梨越過寇醉,直接停在段嶼川跟前。
她拄著膝蓋深呼吸,然后揉了揉段嶼川的頭,“嚇壞了吧?”
季初梨和段嶼川初次見面滿身溫柔,聲音溫柔而堅定,“同學別怕,有我在,以后不會再有人動你了。”
“哦對了,我叫季初梨,”季初梨累得蹲到地上,雙手搭到了段嶼川的膝蓋上,仰頭看他,“你可以叫我季姐,或者叫我季律師,我是時棲和寇醉的朋友。以后我幫你,不想住家里的話,可以搬去我家住,我之前也幫過寇醉的。”
段嶼川神色微怔地看著她,不知道怎么會有這樣的女生,初次見面就讓他搬去她家,好像關心他所有。
段嶼川沒什么表情地垂下眼,“謝謝,不用。”
季初梨愣了下,然后輕笑,“行,那慢慢來。”
寇醉縫了針,縫針的時候沒讓時棲看,縫完針的時候發現時棲雙眼哭得通紅。
但是時棲也沒說什么,就低頭攙著他胳膊,帶他去她開的單間病房。
寇醉失笑地看著她哭紅的鼻子,“棲寶。”
“干嘛。”時棲悶聲悶氣的。
“哥哥受傷的是臉,不是腿。”
“……”
不管,她就要扶著他。
時棲給寇醉開的單間病房里面有陪床。段嶼川的病房在隔壁,出了片子后沒有大礙,季初梨在向段嶼川了解情況。
時棲倔強地一路扶寇醉到病房,又扶著他給他按到床上,輕聲嘮嘮叨叨說:“我媽和依心姑姑快到了,你最好在她們倆到之前就睡著,不然她們倆能嘮叨你到天亮。”
寇醉仰躺著,臉上紗布占了半張臉的一半。
時棲看得心疼,撇開臉交代說:“依心姑姑晚上陪床,我媽陪我在酒店住。我明天考完試去你家看你,你好好睡覺。”
說完時棲余光看到寇醉竟然在笑。
時棲終于忍不住瞪他,“你怎么還有心思笑啊?!”
寇醉看時棲眼角又要紅了,輕嘆了聲。
時棲又氣又急又委屈,嘴角下壓,不僅眼睛紅了,眼睛里也暈出了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