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里發出一陣陣腐臭的味道。
獄官在前面領路,提著一盞松油燈。
刑部郎中陸重樓跟在陳彥允旁邊說“昨晚剛送過來,下官連夜就收監了,水牢里就是味道不太好,大人且忍耐些。我把人提出來再問話”
陳彥允說“上一盞茶吧,問得費口舌,恐怕還要潤口才是。”
陸重樓笑著應是,招過一旁的書令史吩咐用漢陽霧茶。
陳彥允跟著司門主事往提牢廳去。
茶很快就端上來,提牢廳擺了案臺,陳彥允坐在案臺旁邊,閑散地靠在太師椅上喝茶。
陸重樓剛進來看到,忍不住覺得疑惑。
郭諳達曾經告訴他,審訊張陵不過是件小事,判了流放的人出逃被抓回來,再簡單不過。隨便再打幾十板子,扔去兵馬司隨著囚犯趕去寧古塔就行了。這樣的事哪里用得著他來主審但是這個人是原大理寺少卿張陵。而且審問這樣一件小事,陳閣老卻說要過來聽審。
這就顯得有點不尋常了。
陸重樓昨天又接了郭諳達的話,說盡量輕描淡寫,早把這事混過去就好。別讓張陵說太多話了。
陸重樓回去琢磨了一天,就讓人把張陵提到了水牢里去關著。
水牢里沒吃沒喝,蚊蟲有多,泡在冷水里一宿,張陵肯定沒精神了。
他定了定神,上前向陳彥允拱手笑著說“下官不敢逾越,陳大人請上坐。”
陳彥允微笑著說“我不熟悉,你坐吧,免得喧賓奪主了。”
陸重樓這才坐到案臺后面,讓人把張陵帶上來。
兩個獄官拖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子進來。他渾身濕漉漉的,臉色蒼白如紙,腳上帶著黑色的鐵鐐。張陵怎么說也是兩榜進士。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卻被折磨成如此潦倒落魄的樣子。被扔在地上后過了好久。才緩慢地蜷縮成一團。很快被獄官揪著跪起來,讓他磕頭。
陸重樓問了他一些問題,張陵回答得很小聲“跟著流民逃走的,沒有同伙,也沒有一起出逃的去余慶是家父有個舊友在那里,想去拜訪他老人家”
陸重樓又問“是什么舊友,姓甚名甚”
張陵嘆了口氣“到余慶后才發現他早就搬走了”說到這里,咳嗽了好久。聲音斷斷續續,“大人問的我都說完了可沒有別的了”
陸重樓恨不得早點審完,聽到張陵這么說,就說“你罪名在身還敢外逃,恐怕不是流放這么簡單的事了,可得要吃點苦頭”叫了獄官的名字,說把張陵拉下去杖打。
陳彥允才放下茶盞“陸大人急什么,我還有幾句話沒問。”
陸重樓側身小聲地笑著說“大人,我看他精神也不太好了,恐怕也問不出什么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