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溫茂無法描述復雜的心情,貴為一國之君,卻在冬日夜里頂著寒風獨自過來,只為給他送一捧故意沒拿走的花。
洛初初感覺到閆溫茂身上散發的溫暖,不自覺湊近了些,想擋住冷風。
他側了側身體,讓開房門,道“陛下進來暖暖,奴才再送您回去。”
可能是因為氣溫太低,可能是因為懶得動,閆溫茂拿著粉薔薇,沒有再把它丟掉的念頭了。轉身取來花瓶,解開包住花莖的綢緞,仔細地插在瓶中。
洛初初在房間里左顧右盼,發現閆溫茂的床垂著玄色的帳子,屋內家具多是深紫色或烏色,顯得有些陰暗。
燭火搖曳,照得房間燈影重重,如果再掛上一個牌匾,活脫脫一座閻王殿。
而活閻王洛初初把視線轉回閆溫茂身上。
只見他低垂眼眸,認真地整理著那捧粉薔薇。洛初初隨意折下,顯得層次不齊的花朵,經過他的手,變成了三分之一圓的拱形。
“讓我來讓我來。”洛初初瞧見扎花的白色綢緞放在一邊,過去拿起來,折成長條形,綁在花瓶上,打了個大大的蝴蝶結。
這樣看起來好歐式哦,不過閆溫茂也不知道什么是歐式,好看就可以了。
她哈了哈凍紅的小手,下意識抬頭想看看閆溫茂的反應,而閆溫茂這時恰好看過來。
燭火模糊了他眉間的冷厲,如刀長眉顯出有些絨絨的質感,讓人想要伸手摸一摸。瑞鳳眼中沒有防備揣測,沒有嘲諷譏誚,平靜得像是初春剛剛破冰的湖面。
洛初初的臉情不自禁一熱,幸好剛剛已經被冷風吹紅,看不出來。
低下頭裝作看花,又覺得這樣的閆溫茂實在太難得,悄悄抬眼,卻見他忽然笑了,如春風拂水。
“你你笑什么啊。”洛初初小聲地說,連耳朵都紅了。
閆溫茂覺得她像一只驚惶的小兔,偏偏要主動送上門來,實是有趣。
輕柔地攬住洛初初肩膀,洛初初不自覺跟著他走到暖榻旁坐下,閆溫茂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晚上不宜飲茶,先喝水暖暖身子。”
“嗯”洛初初覺得有些羞窘,端起杯子剛要喝,想起喝侍雪倒的熱茶時,就是因為沒吹導致燙了嘴,小心吹了吹。
視線落在杯子上,閆溫茂這才發現,順手遞給她的,竟然是自己用的杯子。
已經來不及了。
洛初初湊近杯子,輕輕沾了沾嘴唇試溫度,小口啜飲,慢慢把熱水喝完,身上果然暖和許多。
發現閆溫茂在看自己,洛初初對他笑了笑,想起下午忘記跟他說的事。
“閆大人,冬日寒冷,想必花匠培育一株花所費靡多。尤其是御花園中,花開遍地,卻少人欣賞。放在那里也是可惜,不若等開春時讓植物自然生發,可節省人力物力。”
從來只有皇族嫌棄下人送上來的事物不夠稀奇珍貴,所過之處沒有打理到盡善盡美,沒有人會去關心御花園是否有幾株花幾根草,只需要在想看的時候過去。
無論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有花開放,也無人覺得稀奇,只覺得就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