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做男朋友你想說你是同性戀嗎你在開什么玩笑”
“柏今意”梅相真也喊,“你是大人了,你要想好,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柏今意理解父母的震驚。
他對父母的不能接受也有所預料。但早說晚說,總歸是要說的,這不僅是他對簡無緒的負責,同時也是他對父母的負責。
“爸爸。”
柏今意誠懇開口。
“我知道這件事讓你有些不接受,但是請你先聽我說完。我碰到了一個很好的人,我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這和我是不是同性戀沒有關系,我只是認準了他。也或許,我就是同性戀”
柏今意的再三強調之下,柏培云終于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了,他猛然開始喘氣,就像剛剛跑完一場馬拉松,控制不住的呼呼出氣。
一邊喘氣,他一邊死死地捏著自己的膝蓋,像捏著自己那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這么捏了好半天,他勉強冷靜下來,說
“柏今意,你現在瘋了,神智不太清醒,是不是我從小到大就教你,做人不一定要非常厲害,但一定要懂得負責任,一定要腳踏實地。但是你現在,你現在怎么變成了這樣子,你說這些,這種,花里胡哨的,自私自利的東西,究竟是為什么是為了傷害我們嗎是為了拿刀子戳我們的心嗎”
并不是的。
柏今意能夠理解父母此刻的態度。但是他對簡無緒的愛,他慎重的感情,被這樣簡單粗暴地斥責時,他還是感覺到于心底靜默流淌出來的難過。
他希望得到父母的理解。
父母希望拉他回頭。
他仿佛還是父母掌心中的小孩子,一舉一動,都要收攏在父母的期許與指引之間。
“你搞同性戀,”柏培云的聲音都啞了,憤怒過后,疲憊擊中了他,他倒在椅子中,整個人都顯得頹唐難受,“你就沒有想過,你以后老了怎么辦嗎你們沒有婚姻,沒有孩子,沒有任何保障,愛情是多巴胺的分泌,但激素總會消褪,愛情消失的時候,你要怎么辦婚姻就不同了,婚姻,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你看我和你媽媽,我們也斗過嘴,我們也彼此生氣過,鬧得最壞的時候,我們也險些離開了。”
“但是現在,我們還在一起,為什么就是因為婚姻,婚姻給了我們一個有保障的家,也把你給了我們。有了這些,我們才能一輩子相伴在一起。
柏今意,你現在的一時沖動,很可能要把你的下半輩子給葬送
這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你明白嗎
不止事關于你,還事關于我們,甚至事關于社會。這是你這個社會群體,對自己,對父母,對社會的責任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我們社會還怎么發展,人類還怎么延續你長大了,你應該要成熟起來,這不是你輕飄飄一拍腦袋,就可以做出的決定”
“爸爸。”柏今意心情平靜,他努力解釋,“這確實不是輕飄飄的事情。我固然對社會,對父母負有責任,但是我想,對于我自己,對于我喜歡的人,我同樣負有責任。我”
這些話,柏今意千百遍在內心想過。
這一次,他終于對著父母說出口了。
“我確實是你們的孩子,但我如今也成長成了獨立的個體,我清清楚楚明白我感興趣的、我喜歡的、我愛的。我想憑借我的意愿,去掌握我的人生。”
“所以現在這些,你都是在叛逆嗎”柏培云聽明白了,“你是覺得我們過于干涉你的行為,讓你逆反不滿了所以你要為了反抗我們,而反抗你的責任和正常的社會道路嗎”
“”
“好爸爸過去確實不應該那么逼你。”柏培云,“爸爸承認,在對于你的事情上,確實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爸爸向你道歉。爸爸會反省自己的。但是這不是你用這種方式來反抗來叛逆的理由。這除了傷害你的父母,除了讓我們的家庭雞飛狗跳之外,還能得到什么你對家里有什么不滿,你坐下來和我們溝通,如果你不滿意相親,你可以和爸爸說,爸爸之后肯定會尊重你的意見你,但是這種幼稚的玩笑這種離譜的反抗”
柏培云壓抑著火氣。
“我覺得不應該出現在你身上。”
柏今意不知道是自己出了問題,還是柏培云出了問題。
他們的溝通對話中,柏培云似乎只聽得見他愿意聽的那部分,剩下他不愿意聽的那部分,無論他說多少次,對方仿佛都聽不見。
于是他們的每次溝通,都仿佛鬼打墻一樣,永遠圍繞著一個圓點在旋轉,無論他做出什么努力試圖走出這個怪圈,最后的結果,都是從另一個方向回到這個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