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著鐮刀,背簍里已經裝了不少草葉,微微偏著頭,眼里有些疑惑。
——謝云宴怎么盯著水里自己的倒影看也能笑得這么蕩漾?這人有這么自戀?以前還沒看出來。
謝云宴全然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至少她的眼神和表情不再像以前一樣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揚起嘴角,“我是來接你的。”
“嗯?”
他指了指旁邊的石塊,“我們在這坐一會兒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林箏點點頭,放下背簍靠在一邊,和謝云宴二人之間隔了一人的距離坐下,然后就單手擱在膝蓋上,撐著下巴看著他。
她認真對待的眼神叫謝云宴的心有些亂,臉上也逐漸冒起了熱度。
于是他把視線移開,看向面前的地面,緩緩開口:
“你還記得別人提起的‘江月明’這個人么?”
林箏下意識地蹙了蹙眉,很想說不記得,但還是點點頭,“嗯。”
謝云宴沒有看到她的神色,繼續道:“昨天那兩個殺手身上的木牌也證明他們是江家派來的。”
“所以呢?”她的語氣很平靜。
“所以……我之前沒想好怎么同你開口說這件事,但不管你是生氣也好,怨我也好,我覺得必須得和你把這件事、這個人說清楚了。”
他扭頭看向她,正好對上她專注又有些復雜的眼神。
“江月明是江丞相流落在外的女兒,之前一直是顏家夫妻收養在杏花村……”
他娓娓道來,將二人從小一起長大、父輩關系甚篤、鄰里鄉親總是拿他們湊成一對打趣,甚至包括他被說得多了,也順其自然的默認,全都告訴了她。
還有她一朝變鳳凰后對杏花村所有親朋好友態度的轉變。
“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有對其他人動過心,江月明對于我來說也不是像謝巧巧說的那樣。其實我以前也只是習慣了她的存在,但我能分辨出來,我一直把她當做親人一樣看待,不過,現在我的親人只有你和娘。”
他最后這段話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林箏對于這方面一向遲鈍的腦子這次卻不知怎么了,靈敏得像個飛速運算的計算機一般。
——“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對其他人動過心。”是不是等于“遇到你之后,我動心了”?
——“不是像謝巧巧說的那樣。”是不是等于“你在我心里,哪里都比江月明好”?
——現在,我的親人只有你和娘。
她紅潤的雙唇不自覺地輕啟,心里亂糟糟的,垂在一旁的手也攥緊了地上的草,掃得掌心癢癢的,又像是掃在了她的心上,讓心情都情不自禁的高興起來。
謝云宴見她不說話,感覺自己像一只煮在溫水里的青蛙,心里忐忑不安,終于忍不住輕聲開口問道:“你、你怎么不說話?生氣了嗎?”
他的語氣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再惹林箏生氣。
可他抬眸去看林箏時,卻發現她的嘴角似乎有幾不可見的上揚弧度,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見她的笑,帶著從未有過的柔和。
謝云宴愣住了,眼皮好像都失去了眨動的能力。
林箏卻已經站起身來,將背簍背好,低頭看了他一眼,神態溫和,“你什么都沒做錯,咱們……回家吧。”
謝云宴傻傻地站起來,看著她的背影。
為什么會有一個人,不笑時清冷如寒玉,淺笑時如春日第一縷陽光曬雪。
二者相同點——都很惑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