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關于這位玄武督軍為人剛愎、睚眥必報的傳言,他隱隱有所耳聞。
今當眾被一俘虜吐痰侮辱、以“乃公”自居而怒罵,焉能不令他擔心,其會暴起將所有俘虜盡誅之邪
不過,現一看,鄭璞以大局為重。
似是為了獲取陰平郡的軍情,欲效仿故車騎將軍張飛昔年義釋嚴顏之舉,讓那俘虜心折。
甚好
子瑾具良將之資也
不愧是深受丞相器異之人
心中如此作思,劉敏不由嘴角含笑,捋胡頷首而笑。
卻是不想,鄭璞贊罷,便斂容抬手制止乞牙厝的擦拭,語氣風輕云淡,“如他所愿,斫之。”
“諾”
扈從乞牙厝,永遠都不會置喙,來自鄭璞的命令。
當即,慨然應諾,抬腳便踹翻了那將率,腰側的環首刀“哐鏘”應聲出鞘,揚過肩膀,于半空畫了個弧線急促落下。
刀光如匹練,血濺高三尺。
那邑君的頭顱墜落于地,滾了好幾圈,方堪堪穩住。
若瞧著得仔細了,尚可發現,他那逐漸發白變得青灰的臉龐,依稀殘留著幾縷驚愕與不解的神情。
或許,他身首分離時,亦然有所疑惑吧。
譬如為何鄭璞剛出聲夸贊罷,旋即便令人斫下了他的首級呢
無獨有偶。
于人頭翻滾之際,劉敏猛然手抖,揪扯斷了好幾根胡須。
雙目亦然呆滯,嘴角尚在微微抽搐著。
另一側的楊霽,則頗為從容。
兀自容顏不改,身如柏松立淵般挺拔。
就是眼眸中,偷偷藏了一縷凜然;以及敬而遠之的念頭,于心中悄然頓生。
唯有趙廣與霍弋,兩人不約而同的側頭對視一言,彼此都看到了,各自眸中皆有類似于“果然如此”的意思在。
對于眾人的心思與反應,鄭璞是不知道的。
抑或者說,他哪怕知道了,亦然無動于衷,覺得無所謂。
在那被俘邑長頭顱翻滾于地時,他已經步至其余俘虜前,齒牙春色而問,“爾等如何作抉擇知無不言邪抑或者讓我如你所愿邪”
盡責的乞牙厝,已然提刀在前,虎視眈眈的盯著。
那目光,猶如殺生無數的屠夫,盯著一只待宰的羔羊,正思慮著如何下刀更容易些。
“饒命我說”
“我什么都知道,勿殺我”
氐人士卒面如土色,頻頻叩首,口自語無倫次求饒乞活。
自然,慷慨悲歌之士亦不缺乏。
有一位氐人,效仿那尸身已涼的邑長,暴起滿臉青筋,破口大罵,“呸狗賊”
卻是可惜了。
他尚未罵完,乞牙厝的刀已至。
不過,終究是慷慨赴死,算是求仁得仁吧。
且刀快,亦無多少痛苦。
“紹先、義弘。”
見氐人俘虜乞活,鄭璞便擺了擺手,出聲喚他們二人,“你們領此三俘虜,各遣別屋詢問,再對較有無言辭沖突不實之處。如若有,盡斫之”
言罷,不等他們領命,便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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