拊掌而笑,鄭璞贊了聲,旋即又作愁容,“不過”
還故意拖了長長的尾音,止而不言,似是有難言之隱。
亦讓柳隱蹙眉,關切而顧,催聲發問,“子瑾有何難言之事不如敘出來,我愚鈍,卻癡長數歲,或可參詳一二。”
“倒無緊要之事,不過是有些感慨而已。”
先是搖了搖頭,鄭璞又悵然而嘆一聲,做足了姿態才說道,“一年未見,不想昔日豪邁直率如休然兄,今竟已世故矣”
話落,不等柳隱開口,便大笑不已。
亦讓微愕的柳隱,不由伸腳恨恨提了下,佯怒而責,“詼啁豎夫不可任大事也”
罵罷,亦縱聲大笑。
笑鬧了一陣,兩人心中都隱隱有些懷念,偕肩作戰的日子。
畢竟,那時在牂牁郡,他們也是如此做謔彼此嗤笑。
亦不可免,談及了尚在成都任職門下督的句扶。
就是閑話敘了一陣,柳隱不由感慨了句,“子瑾與孝興,皆年少于我,卻專美于前矣慚愧昔日蹉跎歲月,今悔之亦晚矣”
喔
聞言,鄭璞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所幸,柳隱亦非悲秋傷春之人。
感慨罷,又慨然作態,“不過,北伐未始,我他日功勛,未必不能與子瑾比肩子瑾可莫自矜,哈哈哈”
“此言正是”
鄭璞亦笑,擲地有聲,“以休然兄之才,他日封侯拜將,易如反掌耳”
“過矣過矣”
連連擺手,柳隱搖頭謙遜。
待收起笑顏,柳隱略作思緒,便凝眸而視,輕聲道,“子瑾,你我性情相契,亦可性命相托。有一事乃家中托我問之,如若有冒犯,還望子瑾莫介意。”
“休然兄言重矣”
當即,鄭璞肅容以對,“兄有言徑直問之,我焉能歸罪”
“善。”
頷首而贊,柳隱不再客套,“不知子瑾家中,可為你尋得良配否”
咦
倏然睜大眸,鄭璞試聲道,“休然兄之意,莫非是”
“然也。”
柳隱頷首,又苦笑了幾聲,才輕聲敘來緣由。
巴蜀自古閉塞,豪族歷來以姻親之家來保障同氣連枝。
成都柳家,見什邡鄭家此些年家聲大盛,又以鄭璞得丞相諸葛亮器異,授于別督之職。便想著讓柳隱問一聲,兩家可否聯姻而休戚與共。
雖功利了些,卻也是世俗常情吧。
尤其是,成都柳家的門第,要比什邡鄭家高多了。
鄭璞聽罷,不由啞然。
他倏然發現,于不知覺中,自身竟已得入巴蜀頂級豪族之眼矣。
亦沒有作虛言,徑直告知,“實不相瞞,休然兄,我家中雖未為我尋姻親之家。然而,我親事已不可自主矣”
話落,便將丞相聲稱為自己擇妻之事,細細說了一番。
柳隱知緣由后,張口結舌。
他雖知,鄭璞備受丞相器異。
但委實無法想象,朝廷咸無巨細盡決之的丞相,竟為鄭璞擇妻邪
舉今巴蜀之地,孰人由此殊榮邪
少頃,愣愣呆滯的柳隱,終于回過來了神,口氣猶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