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聽罷夏侯霸此言后,曹真便打消了此念頭。
唉
仲權雖咸有父風,然權謀之道欠缺多矣
悄然嘆了聲,曹真心中有些悵然。
誠然,如夏侯霸他所言,鮮卑胡虜者,心性狡詐,不可厚待之,以免日后生出禍端。
但如此道理,他焉有不知之理
更莫說,他亦是不贊成徙鮮卑入關中者之一。
只是天子詔令已下,事已無有更改的余地,便只能因勢導利。
譬如,將這些鮮卑胡虜當成戰爭的消耗品。
逐水草而游牧的鮮卑,用兵之時多是秋冬戰馬驃壯的季節。
亦是說,如今滿足他們的無理要求,便是“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曹真打算在冬季,便遣他們募族人取道安定入武威郡,再折南下騷擾劫掠被逆蜀占據的隴右之地。
無需舉眾俱出,只需將千騎分化成多隊,騷擾隴右黎庶不可安即可。
且,不必擔憂他們會拒絕。
寇邊擄掠,乃是他們的天性也。
有魏軍給他們輜重刀兵,有向導給他們引路,并承諾擄掠所得皆給他們所有,便會激起這些胡虜的貪婪。
再者,遷徙他們入關中定居,本就需要為大魏而戰。
兩軍鏖戰的決絕蹈陣赴死尚不可免,僅僅是讓他們遣游騎擄掠,禿發壽闐安敢拒絕
既然如此,現今屈尊示之以恩、待之以寵,又有何不可
待這些鮮卑胡虜,將隴右之地寇掠得人心惶惶、逆蜀防線現出漏洞來,便是讓魏國尋到戰機之時可大軍悉出,一舉將隴右奪回來
亦無需擔憂,厚贈這些胡虜物資等,會催生他們勢力大漲而尾大不掉。
昔日的匈奴也好,今日的鮮卑也罷,所倚仗的戰術,皆是以廣袤千里的草原為縱深,避戰耗時日,拖垮中原王朝大軍的補給,再趁機破之罷了。
論正面交鋒,區區胡虜在甲胄俱全的魏軍強弩利箭面前,便是肆意屠宰的牛羊。
如今他們既然已經入了關中右扶風定居,失去了草原的廣袤,以及與逆蜀連番消耗實力后,豈不是任憑大魏拿捏
于曹真心中,早有了定策。
待將逆蜀逐出隴右后,便上表雒陽,以武力脅迫這些鮮卑胡虜編戶。以千戶為單位,打散了遷往各州郡定居,避免養虎為患。
如若有膽敢不從命者,屠了便是
反正大魏境內,本就無有鮮卑部落盤桓,殺之亦不可惜。
而夏侯霸看不到這點,足以證明他胸中的權謀,尚不足以鎮守一方。
竟不知,有舍方有得。
再者,此一時非彼一時也。
護烏桓校尉田豫出塞,在馬邑城敗于軻比能,讓內附入并州的匈奴五部生出了恣睢之心。
河東及冀州的兵卒必須留守,威懾并州無有動亂,已無法調遣來關中作戰。
此時不厚待此些胡虜,讓之為大魏效力,又從何處調遣兵力去擾隴右
從關中出兵攻打隴右,本就局限于地形地理而事倍功半。若是拖延時間太久,讓逆蜀在隴右的根基夯實,屆時再傾力攻之,尚有幾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