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敵則避,受阻則歸。
唯一令人側目的,便是他每次渡河兵出的地點,皆有所不同。
是故,鄭璞看罷,便大致猜測到了緣由。
攻河首羌人首領唐泛,馬岱與燒當羌王約定的時日,應是秋收時的七八月。
孫子兵法有云“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
深知大漢糧秣轉運不便的馬岱,自然秉承“以戰養戰”的兵法,待河首羌人部落糧秣收割、牛羊肥美之時再出兵。
如今頻頻遣少量騎兵入探,不過是探知各個部落的棲身之地罷了。
且只需持恒數個月不與之戰,便可讓河首唐泛覺得漢軍僅是擾境、無意發大兵來爭奪河首之念。
只不過,以丞相之智,安有不明之理
為何還以書示我
逐一看罷軍情的鄭璞,眸中泛起匪夷,側頭往主位而顧。
卻見正襟危坐的丞相,正俯首于案奮書疾筆。
應是調度不久后,孫吳送來置換戰馬的糧秣及婢仆之事吧
心有所悟,鄭璞亦不敢驚擾,靜靜的候著丞相奮筆畢。
或許是如今的大漢,已安穩度過夷陵之戰后的內憂外患,以及各郡縣諸多事務皆有條不紊的運轉,讓丞相不再夙夜憂嘆與食不甘味的干系,丞相目光炯炯、臉龐罕見有了一縷紅潤,似是那雙鬢的絲絲銀白都隱隱有光澤流轉。
令人見了,十分心安。
與之類同的,乃是遠在漢中郡的前將軍趙云。
相傳,已然須發皆白的他益發精神矍鑠,常露笑顏且每餐所食頗多。
抑或者說,所有早期追隨先帝劉備的老臣,自去歲奪歸來隴右后,皆因心有期盼而老當益壯矣
此乃我大漢之幸也
正當鄭璞遐想聯翩時,恰好丞相也擱筆于案,投目過來,便連忙拱手作禮,出聲說道,“稟丞相,隴西軍情璞皆看罷矣。”
“嗯。”
丞相輕輕頷首,笑顏潺潺,“以子瑾胸中韜略,隴西之事便無需我多言,亦知其中緣由。我以書示之,乃是逆魏于蕭關、郿縣斜谷口以及西城洵口戍圍皆增兵了。子瑾且參詳之,彼逆魏將欲何為耳”
逆魏竟增兵了
當即,鄭璞聽罷便心中凜然。
亦知道丞相此舉,想讓他參詳什么。、
乃是逆魏增兵漢中邊界的意圖,以及馬岱與燒當羌王已然對河首之地蓄勢待發,屆時刀兵大動,是否會引發逆魏大舉來襲。
恭聲應諾后,鄭璞便垂首蹙眉而思。
關于逆魏增兵蕭關道,倒是沒有什么好思緒的。
蓋因蕭關如今,已然成為了雙方的必爭之地。
如逆魏若想奪回隴右,便必須守住位于安定郡內的蕭關。
而大漢若是進軍涼州,兵出所向必然是金城與西平郡之間的四望峽,在此之前需將蕭關攻下來。只有攻下了蕭關,大漢方能將之與隴關、渭水河谷連橫成為隴右的東面屏障,徹底杜絕逆魏關中大軍的來襲。
如大漢發兵去攻四望峽時,逆魏涼州與關中的兵力同時從蕭關道而來,威逼渭水流域的冀縣及上邽,讓大漢不得不回軍守備。
且大漢若是據了蕭關,尚能威脅安定郡。
可切斷關中與涼州的聯系,將涼州變成逆魏的飛地,讓河西四郡的羌胡部落及豪右皆對逆魏失去信心。
居于此,逆魏增兵蕭關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