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如父的鄭彥與其母盧氏已然在座,兩側分案而落的賓客皆在列,酒水、炙肉、蜜餞等物鋪陳于案。
素來以不茍言笑著稱的兄長鄭彥,如今端坐捋胡,喜逐顏開。
而雙鬢已然有銀絲的盧氏,則是手攥著一絲巾,時不時的抹一抹眼角。
臉龐之上笑意不絕,眼角亦然濕個不停。
為人母的她,最期待的、最欣慰的,不是得知鄭璞封侯拜將,給家門帶來更多榮光。而是親眼目睹他平平安安的成家,養兒育女。
鼓吹之樂宣揚而起,喜慶繞耳。
恭敬叩拜尊長后,鄭璞與張妍被引至新房,并席而坐。
一小婢手端著小陶鼎,輕輕放置在二人中間。
陶鼎邊沿,擱置兩對竹箸;陶鼎之內,燉得糜爛的羊肉香味撲鼻,熱氣騰騰。
此禮喚作“共牢”,亦作“同牢”。
讓新夫新婦同案共食一鼎所盛之肉,以示二人能共甘共苦,同心同德的相互依存。
食罷,便是“合巹”。夫婦各執一合巹杯,相對而飲;飲半而至,交換后再飲盡,意與共牢同。
飲罷,鄭璞便起身,解下張家小女發簪上許婚之纓。
隨后乃是結發。
二人接過小婢手中的小匕,剪下彼此的一縷頭發,交給小婢以紅纓梳結在一起,藏在庋盒里保存,象征著示同心。
此舉亦然意味著,從此以后張家小女便被稱為“鄭張氏”了。
“細君。”
一番禮儀流程走完,鄭璞率先起身,輕輕的伸出了左手。
此是“執手禮”。
二人需要手執手出來正堂,既是示意禮成,亦是答謝賓客來赴婚宴的情誼。
白皙的手緩緩伸至,輕輕搭在男人的手中。被握住之時,她那一直波瀾不驚的臉龐上,終于有了一抹羞澀。
讓鄭璞見了,不由頑心大起。
牽著往正堂步履緩緩之時,輕輕的揉捏了下。
還偷眼瞥著,等候張妍的反應。
腳步微頓了下,張妍面色不改,亦然沒有掙開。
僅是兩人可聞的聲音,冷哼了一記“哼,輕薄之徒”
呃
如此亦算是輕薄
聞聲,鄭璞一時之間啼笑皆非,亦不敢再捉弄。
張苞可是說過,她性情頗剛的。再捉弄幾下,萬一惹得她惱意大起,孰人知道會如何
待至正堂內,賓客們歡聲大起。
此時,乃是他們趕來赴宴的樂趣起哄及捉弄新人的時候了。
“對飲”
“互半飲”
“夫謝婦”
各種不算過分的要求,頻頻從眾賓客口中而出,讓廳內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只不過,如此場合,有時候也難免會有不諧之音。
一面色酡紅的賓客,應是不勝酒力而忘形,拊掌大笑著大喚“婦擁之婦擁之”
竟是讓張妍在眾目睽睽之下,去擁抱鄭璞。
此聲一出,廳內皆作啞然。
鄭璞亦是尷尬不已,剛想示意廳內的趙統、向平等人去將那貪杯之人引出去,卻發現身側的張妍螓首一揚,定目盯住了那放浪之人。
眉目間雖無有惱意,卻讓那人當即噤若寒蟬。
或許他如今酒醒了,亦想起來了,鄭家的新婦乃是故車騎將軍次女、當今皇后之妹。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