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輕咳數聲,喃喃作聲,“我醉矣我醉矣”
一邊說,一邊舉袖遮臉,腳步后退將身影隱入眾人中。
亦然,讓廳內的眾人猛然爆出了大笑。
有些笑得前俯后仰,有些笑得跌坐在席,還兀自捶地。
同樣被此變故逗得齒牙春色的鄭璞,忍不住微微側頭而顧,戲言曰,“細君一瞥之威,竟可奪人勇氣矣”
自然,他得到的回答,乃是被斜瞥了一眼。
只不過,她瞥完了后,還眨了眨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倏然笑靨如花。
亦微微抬起了手,示意眾賓客安靜下來。
曰“諸君來赴宴,乃夫君與我之幸也。既然諸君尚未盡興,不若請我夫君歌一曲,聊表心意罷。”
嗯
聞言,鄭璞倏然睜大了雙眸,側頭而顧。
卻見張妍黛眉彎彎,似笑似嗔,滿目的狡黠。
令人縱使心有惱意,也于瞬息間冰消雪融。
因為張家乃外戚,且天子劉禪親臨婚姻的干系,年長者皆是往張家赴宴,趕來與宴在鄭家的人,皆是年少者居多。
正值最是喜作歡笑的年紀,聽罷張妍之言,那還能按捺得住
“善”
“妙哉”
“當歌之”
“鄭君速歌”
眾人皆拊掌而贊,起哄之語,聲振屋瓦。
“不妥,不妥。”
苦笑連連,鄭璞連連給眾人拱手,討饒道,“今多飲矣,恐難歌之。還請諸君”
然而,他話語還沒敘完,堂內賓客便大肆鼓噪。
“斷無可能”
“久聞桑園鄭郎才名,今當見之”
“若不歌之,我等便不讓鄭郎今夜入新屋矣”
“新婦已然囑言,子瑾身為大好男兒,安能作托辭邪”
“呵呵”
見狀,鄭璞唯有滿臉無奈。
瞥眼側顧,卻見張妍正微垂首,只手握袖捂唇,雙眼瞇成一泓如勾新月,尚有雙肩微微抖動著。
似是正在喜不自勝。
唉,罷了。
微微闔目作思,鄭璞便心有所定,抬手止住眾賓客的喧鬧,朗聲而道,“既然諸君勝情,我亦不好拂興,便歌一曲罷”
“此言大善”
“妙哉”
眾人大聲喝彩,連忙斂衣端坐靜候。
鄭璞沒有當即歌之,而是朝著張妍微微探首,輕聲問道,“細君善操琴,不知可為我彈猗蘭操否”
微微熱氣拂來耳畔,讓尚且偷樂的張妍,不由身體一僵。
一時之間,竟無有回答。
亦讓鄭璞有些詫異,亦會錯了意,以為張妍不曾習過此曲,便出聲寬解道,“是我多飲了,竟思讓細君與眾前操琴。”
言罷,便想出聲喚廳內作鼓吹的伎樂,卻被張妍給打斷了。
她回過神了。
“好,妾身為夫君撫之。”
輕輕頷首,她抬手沖著陪嫁小婢招了招,聲如黃鶯出谷,“取我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