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殺身報國者不計其數。
然而“士有百行,以德為首”。食君俸祿為國盡忠乃臣子本分,但為國而死還要背負千古罵名,便會讓人心生猶豫。
關乎家族門楣的身后名,有幾人不猶豫幾分
但今鄭璞在書信中,便勇而無畏的聲稱毒謀若事泄,甘愿一人為國當之
“報國不惜身及榮辱,乃國士之風也”
沉默了許久,李嚴終于長聲嘆息,感慨道,“今日我方知,昔日孔明之言,為何謂此子他日可為公輔也。”
“唉”
聞言,丞相諸葛亮亦嘆息出聲,聲音幽幽說道,“子瑾才學與忠心皆可嘉,然此謀過于狠戾、有傷天和,雖有功于社稷,恐損壽矣”
對此,李嚴倒沒有多大感觸。
子不語怪力鬼神。
兵者,乃兇也。
既然從征為卒,不殺了敵軍,便會被敵軍所殺。
鄭璞之謀僅是為了滅殺逆魏守備蕭關的步騎,又不是屠戮黎庶百姓,有何傷天和之說
昔日江東周瑜火燒赤壁、我大漢關侯水淹七軍不也如此嗎
水火用于殺敵,可被盛贊為赫赫戰功,以尸毒殺敵便是狠戾了
難不成被焚死、淹死之人,覺得要比被毒死更“仁慈”一些
對敵之時不狠戾,便是對己軍的狠戾
試問,以正常的攻防戰,大漢需要多少士卒戰死方可攻下蕭關
以蕭關的險峻以及戰略意義,不少于五萬吧
明明可兵不血刃便奪了蕭關,卻因為受仁義的束縛,便讓無數大漢士卒埋骨他鄉,不可取也
戰場之上,何來仁義之說
唯有的仁義,便是惜己方士卒的命
帶著如此想法,李嚴對鄭璞所謀的狠戾頗為贊賞。
只不過,丞相既然已經說狠戾,他也不好反駁。
略作思緒,他便順著丞相的話語寬慰道,“孔明若覺得此事不利于我大漢聲譽,便將今日之事藏之于心,不令世人所知便是。”
言罷,不等丞相出聲,竟將鄭璞的諫謀書信扔進了火盆中。
對此有些猝不及防的丞相,微微愕然才連忙起身阻止,“正方不可”
就是晚了一步。
書信剛落入燒得很旺的火盆中,便被火舌徹底吞滅了。
亦讓丞相見了,不由連連搖頭苦笑,說道,“正方此舉,乃是陷我于不義矣”
對
丞相一直留著此書信,是想著有朝一日尸毒之謀泄露了,便以此書為證來聲稱此謀乃是經過他的決策而定的。
為了讓鄭璞少受點世俗道德的攻訐。
畢竟,丞相為人處世的準則中,從來沒有匱乏過擔當。
而李嚴便是洞悉了丞相此念,佯裝為了大漢的聲譽,先行將布帛給毀了。
如此行事,倒不是對鄭璞又什么意見。
而是因為如今的鄭璞,不過是領軍征伐的執行者。
但丞相是執國者,肩扛著大漢復興的旌旗,乃是朝野表率。
兩者孰重孰輕,李嚴心里拎得清。
“哈哈哈”
聽到丞相的感慨,李嚴拊掌大笑,故作不明的反問道,“孔明何出此言邪此書留著對我大漢不利,焚之有何不可”
“呵”
事已然,丞相沒有再爭辯,唯有抱以苦笑。
見狀,李嚴也斂容,輕輕謂之,“孔明若覺得鄭子瑾忠貞可嘉,便不吝擢拔之。我觀此子先前所立的功勛,官職斷然不止于此。今兵不血刃奪回蕭關,孔明若不上表天子為其請功,我便越俎代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