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晝夜無眠,猶如又回到了南征前的夙夜憂嘆。
連修葺整齊的三屢胡須,都是銀色比黑色多了。
公元232年,亦是孫吳的嘉禾元年。
孫權又改元了。
緣由是去歲冬十二月時,會稽郡有僚佐上言說嘉禾生,便大赦改元。
冀望孫吳的國運,也猶如那嘉禾一樣,在寒冬的艱苦環境中亦然能茂盛生長。
然而,改元并不能給他帶來什么好運。
冀望也僅僅是冀望。
自從前兩年討平武陵蠻叛亂,以及讓中郎將孫布詐降誘敵之謀不成后,吳魏雙方便陷入了短暫的和寧時間。
荊州的邊境不用說,有陸遜鎮守著,素來寡兵事。
雖然坐鎮江陵城的朱然頗有進取之心,但后方輔佐太子孫登的陸遜,以為從荊州兵出攻魏國并非良策,是故幾無戰事。
亦讓孫權生出另辟蹊徑的心思。
如讓將領衛溫、諸葛直率軍浮海至夷州,開發新領地。
但因航程過遠及水土不服,所率軍隊死傷甚多,只遷徙了夷州數千人還,比死去的士卒更少。孫權大怒之下,將衛溫、諸葛直二人論罪處死,完全忘了浮海夷州的決策,乃是他自身的一意孤行。
還有遣人去遼東與公孫淵交好。
今雖春三月時,遣將軍周賀、校尉裴潛航海至遼東求購戰馬。
此事自然瞞不過魏國。
公孫淵本來就是依附于魏國的藩臣,天子曹叡對他勾連、賣馬于逆吳大為惱怒,便讓殄夷將軍田豫督領青州各部軍隊,籌備準備前去討伐。
后得聞東吳以水師大軍橫陳來往,以魏軍水師難匹敵為由,是故讓田豫暫時不發。
不過,田豫乃良將也
前來青州任事后,便以東海冬季風大浪急,吳國水師歸來時必然會尋陸地避風浪為由,積極巡視海岸備戰。
那時,許多魏軍將領都嗤笑于他。
后,吳國水師果然遭遇風浪,驅船隊避風于成山,盡被田豫所虜獲。
只不過,田豫并沒有得到封賞。
他乃是邊人。
青州刺史程喜乃是豪門出身,又嫉妒他統領了青州的兵馬,便暗中上言天子曹叡,聲稱田豫繳獲的珠寶器物都發放給官兵,而不交納給官府。素來喜歡珠寶的曹叡對此暗中羞怒不已,亦不作封賞。
構陷同僚、爭權奪利,此亦是魏國重臣及僚佐的常態了。
畢竟曹魏得位不正。
恪守信義、不求私利的臣子,大多數都被清算了,鮮少有人能從漢臣變成魏臣。
魏國內部之事,與孫權無關。
他就知道,購置戰馬的無數資財,都打了水漂。
亦然重新開始念起了大漢的戰馬,遣人來漢中郡與丞相再議戰馬交易之事。
不過,他亦然有意外之喜。
魏國想攻伐遼東的事情,公孫淵也得聞了。
膽敢奪叔父之位自立的他,自然亦不是易與之輩。
又以魏國失去了隴右,且對漢軍屢戰屢敗,便生出了恣睢之心,乃主動遣校尉宿舒、郎中令孫綜向孫權奉表稱臣,并獻貂、馬。
約定一南一北,共同進攻魏國。
孫權得報后,大喜過望,也開始綢繆著遣兵去冊封之事。
自然,公孫淵對孫吳稱藩僅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