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客出身的他,在仕途上太多坎坷了。
他今歲已然邁入不惑之年了,沒有多少時間可繼續蹉跎了。
好不容易才嶄露頭角、得以施展才能的機會,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跌落塵埃、自此泯然眾人矣。
而且,他迎來了一個孤注一擲的機會。
或許是襲擊富平縣與丁奚城的西涼鐵騎已然歸來了,是故昨日疤璞與姜維再次前來鳴沙山。
不是觀摩防御工事。
而是鼓吹大作了好一陣,才派遣一騎緩緩而來,在百余步外駐馬將一支綁著書信的箭矢扎在沙土里,隨后如潮水般歸去媼圍縣。
疤璞乃是來下戰書的。
書曰
“聞士載有經天緯地之才,排兵布陣可比肩孫吳。某不才,在媼圍設陣,不知士載敢戰乎抑或坐等糧盡再被我擊而虜乎”
言辭囂張至極
但鄧艾并不羞惱,而是派遣斥候再次細細打探了軍情。
因而他也得悉了蜀軍如今的部署。
近三千西涼鐵騎、兩百甲騎與五百重步卒皆在媼圍縣的小營寨前駐扎。
而靠近屈吳山斜坡樹林里,則是有一部步卒落營駐扎,以營寨規模、旌旗數量與炊煙數量計算,兵力應是不少于兩千。
也就是這部步卒讓鄧艾看到了自身仕途的轉機。
自從疤璞赴任河西伊始,他便一直讓游騎監視著烏鞘嶺一帶的軍情,故而也知道疤璞并沒有從河西攜帶步卒前來
是故,這部步卒如不出意外的話,只能是原本戍守鹯陰城塞的蜑獽軍了。
亦是說,作為河西門戶的鹯陰城塞,如今的守備很薄弱,戍守的士卒至多不會超過一千
看似乃意料之外,彼疤璞焉能如此令如此重鎮守備薄弱
但若細細作想,卻又覺得此乃情理之中。
蓋因鹯陰城塞堅不可摧,乃是所有人的固有印象。
先前魏國以重兵攻打、圍困一年都沒有被攻陷,就是最好的證明。
亦是疤璞膽敢守備薄弱的倚仗。
他只要派遣些許斥候在水泉沙河方向警戒,就無需擔憂鄧艾會從后方來攻打了。
再者,有逆蜀驍騎將軍趙廣部警戒著烏水河谷,魏國關中兵馬來襲亦會被發覺,彼疤璞為何還需要擔憂城塞的安危呢
鄧艾覺得,自己如果是疤璞的話,亦不會有此擔憂的。
這也是鄧艾想孤注一擲的倚仗。
他想以奪下鹯陰城塞之功,來消除自己后方被襲的失職,且趁此機會讓天子曹叡、雍涼都督司馬懿以及雒陽袞袞諸公都覺得他不負厚望、乃實至名歸的良將
自然,以他自身的兵力,是無法染指此城塞的。
他是想為胡遵部創造破城的機會。
比如,他遣人回復疤璞應戰,盡起八千步騎,以武鋼車與輜車組陣的方式緩緩往媼圍進逼而來,令疤璞無法以騎兵沿路侵擾,唯以步卒在前騎兵在側結陣迎戰。
這樣的話,不管屈吳山緩坡樹林里的步卒是否乃的蜑獽軍,疤璞都要從戍守鹯陰城塞再調兵來決戰。
畢竟,戰場乃死生之地,誰都不敢妄自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