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沒有使用敬語,您。
雖說安桐有心理疾病,但平時待人接物都極有禮貌,與他的接觸更是時刻掌握著不親不疏的社交距離,客套中又帶著精細,很少會這樣過分的直白。
一如那日在農場,得知他要離開,情急之下才會放棄使用敬語。
男人蹙眉盯著屏幕沉默不語,見狀,飯局上的其他人也面面相覷地噤了聲。
“容總,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有人謹慎地打探了一句,生怕合作項目中途生變。
男人抬眸,泰然自若地起身道“沒有,各位繼續,我先失陪一下。”
眾人目送容慎離開包廂,懸著的心也稍稍落了地。
走廊外,程風見到容慎就趕忙走了過來,“九爺,飯局結束了”
“還沒有,你代我進去陪一會,我去處理點事情。”
程風點頭,轉身就瞥見男人舉起手機送到了耳邊。
他本來不知道九爺在給誰打電話,然而聽到那句“發微信過來是不是有事找我”的時候,就了然于心了。
除了安小姐,程風不做他想。
天黑了,小區四周的居民樓亮起了萬家燈火。
安桐用腳尖碾著地上的枯葉,神情黯然地準備打車回家。
安安還在家里等她。
恰時,電話傳來了震動。
來電人容醫生。
安桐凝視著那三個字,接起電話喚人。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夜幕中顯得格外磁性穩重,安桐望著居民樓,聲音發緊,“也沒什么別的事,就想問問下次治療是哪天。”
“著急了”安桐隱約聽出了對方的笑意,剛想開口,男人繼續說道“我大概周六回去,如果等不及,有什么話也可以現在說。”
安桐問他“您忙不忙會不會打擾您工作”
“不忙,說吧。”
這可能是執業醫師的敏銳度,三言兩語就斷定她有心事要傾吐。
安桐打消了內心的顧慮,靠著長椅,眼底的沉郁散了一些,“我今天去了一位長輩家吃飯”
這是安桐首次向容慎吐露私事,就像正常的醫患關系那般,她喃喃訴說,他靜靜聆聽。
沒有面對面時的拘束和克制,安桐一股腦道出了心中的苦悶。
她說完,緩了口氣,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分鐘。
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打攪,隨著聽筒安靜下來,他才沉聲問道“還在金湖小區的樓下”
“沒有,在人民廣場附近。”
那端響起了打火機的聲音,容慎似乎點了一支煙,聲音也變得模糊了幾分,“去長輩家里做客,觸景傷懷在所難免。你一直生活在香江,以后遇見熟人的機會只多不少,可以偶爾懷念,但不要沉浸于過去。”
安桐點頭,“我知道。”
“慢慢來,不必急于求成。”男人的聲音仿佛有種魔力,能撫平心頭的溝壑,“能主動見長輩,已經是進步了。”
安桐看了眼手機,抿唇道“嗯,我會自己調整,那不打擾您了。”
“記得叫個車回去,到家給我來個電話。”
男人的囑咐宛如尋常長輩,安桐笑了下,“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