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竟然說:“我一直都知道那丫頭是個有主意的,你們將來為她選婿一定要注意。我瞧著成王爺有納她的意思,你們千萬不能松口!”
沈既連忙說:“母親放心吧,孩兒已經同成王爺說明白了,您不必擔心。”
“還有樂渝。”錢氏說:“瓊姐兒我就不說了,她比你這個父親還精明。我擔心樂渝,孟家是個大染缸,那孩子不會防人,你千萬要看著她些。”
沈讓點頭,“是。”
……
錢氏這口氣調到了半夜,終于在更夫路過時她有了回光返照。
她躺在床上瞪大了雙眼,伸著手,好像上空有個人,她要把他掐死。
眾人看的心驚膽戰,后來聽錢氏嘴里說的話才明白了緣由。
老態龍鐘的婦人說:“沈元,你這個見色忘義的負心漢,你寵妾滅妻,你縱容那個賤人殺了我兒子,我終于能過去找你了,你就在閻王殿里頭等著我,我要找你報仇。”
“路潮,你這個賤人!我把你做成人彘都不解氣!我把你的女兒塞給老男人做妾,折磨一生,我看你得意。你不要再讓我碰見,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短短幾句話,就讓人聽明白了她這一生。
沈讓與沈既知道她心里的怨恨與遺憾,心疼的低聲哭起來。而沈思思也明白了為什么老太太總是說愛情虛渺不值得。
沈青瓊看著回光返照的老婦人,心底一陣嘆息。原也是可憐人,遇人不淑,才在這院子里嗟磨一生。
“保兒……”錢氏眼神迷茫起來,她伸著手往空中摸索,又流下眼淚,“來生,你就不要選我們做父母了……”
話落,手也垂了下來。
眾人呼吸一窒,眼看著錢氏無了聲息。
“母親!”
“祖母!”
屋里傳起悲聲,哭聲一片。
沈府換上了白縞,設起了靈堂,在乾正二十六年的二月初里,沈家老太太結束了她的一生。
沈思思跪在靈堂,看著列祖列宗的牌位,木著臉,冷淡淡地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祖母,我會記得您說的話,也會護著沈家榮耀,您也別怪我……”
要說沈青瓊傷心嗎?她與錢氏從小不親厚,也有過怨念。她的離世,沈青瓊說不上傷心欲絕,卻也難過。
她早知錢氏的壽命如此,也沒放左心上,可如今再經歷一次親人離去,到底難受氣悶。
她立在檐下,抬頭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悠悠長嘆。
趙云姿來找她,愁著臉拉過她的手,“客人都落座了,咱們上前廳去吧。”
沈青瓊點點頭,與她一起離開了后院。
江起淮也下了山,一身白素,在沈家幫忙一直到傍晚。他只告了一天的假,必須要趕回去。
沈青瓊偷偷來送他。
“為什么?”江起淮問道,“為什么春獵的時候我一定要去?”
沈青瓊只道:“你不想建功立業嗎?”
江起淮有些不解,“春闈科考,那不就是我的機會嗎?”
沈青瓊搖搖頭,說:“好叫他們都知道你不僅僅通文識,身手也好,這樣在圣上面前你也能得個臉熟。”
“最主要的,是我有個忙,需要你幫我。”
江起淮問:“什么忙?”
沈青瓊還是搖搖頭,“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江起淮看她不愿意細說,就沒再問,他只點點頭,“好,那天我一定去。”
沈青瓊松了口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耽誤了你讀書。”
江起淮笑了笑,“放心吧,我曉得。只是這段時間要麻煩你多看著意書坊了。”
沈青瓊點頭,“嗯。”
江起淮沒有多留,他上了馬,往白鹿山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