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他眼神幽暗,語調輕柔蠱惑,目光沉沉,“不記得我是誰了”
裴嬌一怔,她定定看向他,“你難道不是朕的管事太監小德子么”
他目光微微變暗一瞬,流露出幾分鋒芒戾氣,抬眸之間卻仍是溫柔的笑。
毫無疑問,他這幅皮囊是極其具有蠱惑性的,但凡和他對視片刻,心里最后一絲防線都會悉數破滅。
他伸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輕聲道,“不必著急,仔細想想。”
裴嬌愣神了許久,隨后,她怔怔道,“我知道了你其實是”
“小玉子”
她眼神一亮,隨后跳上去抓住他發間的白色狐耳道,“小玉子,你同朕講講,為何你切了一刀,不僅是太監,還變成了妖怪”
顧景堯眼中的笑一點一點褪去,化作沉沉的陰霾。
他最后一絲耐心都消耗殆盡,將她一把甩開。
誰知裴嬌也有了經驗,牢牢抓著他的耳朵不放。
就在拉扯之間,裴嬌一時之間沒抓緊,只聽“嘩啦”一聲,她竟迷迷糊糊地直接翻滾進了一旁的荷花池里。
顧景堯慢條斯理整理好被她抓亂的衣襟,轉眼望向一旁的池塘。
整個池子都靜悄悄的,只有一連串的泡沫浮上,到水面化為虛無。
他面色冷冷地盯著水面片刻,轉身便準備離開時,余光忽的瞥過蓮葉從中漂浮的一枚孤零零的香囊。
暗金紋路的鹿皮長靴踩在鋪滿桂花的小道上,耳邊卻不受控地回響起少女的話。
“不會是你繡的吧”
“先前和你開玩笑的,我很喜歡。”
少年腳步微頓,他低聲咒罵一句,隨后將潔白的外袍拋在桂花樹的枝丫上,面無表情地轉身大步朝著滿是荷花的池塘走去。
若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早已死上千百回了。
裴嬌覺得渾身很冷,也很難呼吸。
可是她并不想動彈,就連睜眼也變得非常困難。
她抱緊自己一直下墜的身體,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這或許是個噩夢。
因為她時常夢見自己被追殺,溺水,或是掉下懸崖。
畢竟在這修真界,處處都是險境,今日還活著,明日便不知前路是何方了。
她與那些了不起的仙洲宗門子弟不同,她只是個普通的半吊子修真者。
她沒有為天下蒼生付出的決心與勇氣,更沒有所謂的正邪勢不兩立的觀念。
旁人得了法寶或是饋贈會是歡喜,可這些對她來說卻是可怕沉重的包袱。
在此之前,她并不能承受什么壓力,還經常餓肚子,也很怕痛,不想吃苦。
面對那些險境的時候卻一直想要欺騙自己,不要害怕,只要挺過去了,就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
可是夢境卻是不會騙人的,清晰地反映著她內心的惶恐與不安。
她每日都會在夢境里沉寂的夜中死去,在陽光明媚的早晨醒來。
今天這個死法,真安靜啊
“噗通。”
她忽然覺得身旁的水流都急促起來,緩緩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