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水像是沸騰了一般,像是初春湖面薄冰陡然炸裂,高高躍起幾米,水花化作碎玉四處飛濺。
裴嬌早已痛得沉入水中,她手腕以及心口處細微的傷口處緩緩滲出血線,那條血線在水中蔓延,由著初始的鮮紅變得渾濁暗黑,攜著絲絲縷縷的煞氣排出體外。
立在岸上的顧景堯眼神幽暗地盯著水中的那抹殷紅,喉結沿著修長的頸線滾了滾。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排出的煞氣越發少,大部分煞氣仍然留存在她體內。
這些煞氣蟄伏已久,如今在她體內橫沖直撞,令她痛苦不堪。
這些煞氣也是趨利避害,當然不會如此容易排出,必要時刻,需要修為更高的魔族血液進行洗髓。
她沉在水底許久,尚未冒頭,只有水面偶爾竄出細微的氣泡。
許久沉寂過后,岸上的顧景堯微微蹙了下眉,飛雪透過鏤空的頂而落,拂過他如墨勾勒的眉尖。
下一瞬,水面沉寂的鏡像被打破,縹緲的霧氣散去后,水花化作碎玉紛揚而落,朦朧水霧之中,美人出水,抬眸那一刻的風情最為尤甚。
她烏發紅唇,纖細的脖頸系著小衣的暗紅系帶,及腰的長發浸濕,緊緊貼附在光滑的后背上,水珠順著黑發沿著白膩的肌膚滑落,背脊上微微隆起的蝴蝶骨,像是要破繭化蝶似的。
她黑眸沾著水汽,面色白里透著驚人的紅,水紋晃蕩之時隱約可見胸脯的輪廓,唇中銜著的竹筒掉出半截,從喉間發出一聲嗚咽。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
“求求你了,別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說完,就立刻離得他遠遠的,剛攀上岸想要上去之時,被身后的人直接拽著腳踝給拖回去。
她將嘴里的竹筒吐出來,眼睫沾著的不知是泉水還是淚水,渾身疼得直顫,像是回憶著什么不好的過去,不停地搖著頭,神志不清地祈求著,“我錯了,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會偷饅頭了。”
她可憐巴巴地哽咽著“我實在是因為太餓了。”
她痛得厲害,甚至開始胡亂地在水中撲騰,濺起的水花落在他身上。
他不顧她叫喊,一面不由分說地將她拖回來,一面拂去自己面上沾的水。
隨后他劃破手腕,一抹血珠順著他微微突起的腕骨滴落在寒潭中,像是紅墨如水,抽絲剝繭般散開。
他按住她亂晃的腦袋,將手腕流出的血順著竹筒灌入她唇中。
吸收他的血液后,她體內的煞氣一時之間便不敢再興風作浪,紛紛順著她身上的傷口連同血液涌出,消逝在寒冷的泉水中。
裴嬌立刻變得安靜下來,她不再掙扎也不再哀嚎,只是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手腕的傷口看。
她已然不滿足用竹筒度過來的杯水車薪,甩開竹筒后徑直抱著他的手臂,直接將唇抵在他手腕那一處傷口上。
她眼神空洞,柔軟的身子伏在他手臂上,小心翼翼地舔過他手腕的傷口。
就像是對他的血上癮了般。
酥麻的癢意順著被她舔舐的傷口傳至四肢百骸,她嘗到了些甜頭便已然失去理智,像是不知節制的小獸般咬上他腕骨,吮吸著他的血液。
他眸光沉沉地盯著她,忽的想起,以往被血誓控制的他應當也是這般難以自持。
時的她也是這般冷靜理智地看著他瘋狂渴求她的狼狽模樣。
她終于無法無動于衷置身事外。
他難得沒有阻攔,而是將十指沒入她緞子般的長發中,順著她的長發緩緩拂過她的背脊,感受著她柔軟的軀體在他的掌心之下輕輕戰栗。
雪淅淅瀝瀝地落下,梅紅色的長袍散落在地,尚未消融的雪點綴在他鴉青的發間,水中的少女伏在他的膝頭,像是一副徐徐展開的丹青畫卷般。
想要將煞氣洗髓,需要一個更為強大的魔族血液,將被侵蝕者體內的煞氣通過傷口驅逐出去。
其中與血誓有幾分異曲同工之處,所以在此過程中,被洗髓的人會對魔族的血漸漸上癮,煞氣入體的程度越深,這種迷戀就會越深。
像是以毒攻毒,以更為危險的罌粟花為藥,用量有極為嚴苛的要求。
少則無法解毒,多則會沉迷之中,無法戒掉。
他長睫垂落,在眼底下方落下一道陰翳,縱容著她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