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少有的,真實的,鮮活的她,自從來到這里,體內藏有封魂鎖的她便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這般動人的情緒。
而現在,哪怕是少有的施舍,也讓他心中的余燼像是燃起了,想要看見更多
她的悲歡喜樂,她的嬉笑怒罵,無論是往日在天嵐宗藏玉峰內眉歡眼笑的她,還是面前提著兔子燈委屈嗔怒的她。
亦或是夢中于他身下衣衫盡褪低聲哭泣的她,他都想要據為己有。
他掩去眼底洶涌著的暗色,不自覺靠近一步。
想起方才那男子的模樣。
姑娘家似乎都喜歡這種溫柔的男子,他雖不解,卻也能裝出這般模樣。
他唇角微微上抬,眉目舒展開來,化作一抹溫柔的笑“那我賠你一個”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隨后強調道“這個要排很久很久。”
“嗯。”他微微頷首。
裴嬌半信半疑,隨后便領著他去到吹糖人的小鋪。
里頭蔓延而出的隊伍排著的大多數都是個頭不高的蘿卜丁和身姿纖弱的姑娘與婦人。
顧景堯一站進去,顯得扎眼的很。
糖炒栗子油光锃亮百里飄香,紙扎的燈籠化作一片螢火的海洋。
攤上的手藝人雕刻著舉著荷葉的磨喝樂,栩栩如生,恍若縮小的人間門百態。
自從師父死后,她許久未曾這么輕松過,恍若在此刻的人間門煙火中忘記心中的遺憾與仇恨。
其實裴嬌并不向往長生與力量,比起為了虛無縹緲的追求,她更想好好地過自己的人生。
她的愿望只是吃飽穿暖,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就會無比滿足。
可是往往事與愿違,若是不變得強大,就無法保全自己,更無法守護自己所愛之人。
走走停停間門,裴嬌發覺竟還有成群的繡娘圍坐在一起,以五彩絲線穿針引線,穿的亦然是七孔或者九尾針,這應當也是傳承乞巧的習俗。
她想著自己為了靈石答應顧景堯繡的錦囊還是個苦惱煩心事,便想著從這兒取取經。
婦人們瞧見捧著糖炒栗子的小姑娘屏氣凝神地探頭探腦,便熱情地詢問裴嬌是否要一起。
裴嬌似乎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乖乖巧巧地回應道“我瞧著各位姐姐就好。”
可是耐不住婦人們的熱情,裴嬌慢吞吞地掏出自己繡的不堪入目的香囊。
果然,下一刻,這群心靈手巧的繡娘們噗嗤一聲笑出來。
裴嬌摸了摸鼻子,準備灰溜溜離開時,繡娘們卻紛紛圍上來,“姑娘,這是繡給情郎的吧”
裴嬌一怔,隨后擺手,“不是。”
繡娘們露出會心的笑,“不礙事,不必覺得害臊,心悅一個人,怎么會是丟臉的事呢”
“再說了,初學時誰都做不到面面俱到,這種東西熟能生巧,我們在旁指點一二,你便都懂了。”
“就是就是,比起我那只想著舞刀弄槍的胞妹可要厲害多了”
裴嬌被這些洋溢著笑容的面孔所打動,也沒有再出聲解釋什么,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燈籠高掛,花團錦簇,融融光暈恍若明珠生輝。
“這些針線活看似簡單,可萬萬疏忽不得,心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便是最難能可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