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哥哥是神仙嘛,神仙自然有神仙的事情要忙,再說了,我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話本里不是經常說,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么,咱們好聚好散”
“當然啦,我也不會在這里一直等你,我會自己努力,努力過上好日子,說不定屆時我們相遇,我也能請你吃包子呢”
她明明是想和他一起離開的,但是卻擔心這過分的請求會被拒絕。
所以她搶在他拒絕之前,替他想好一切說辭,故作輕松的外表之下是早已習慣的忐忑不安和如履薄冰。
這世上,從未有人對她這般好過,他肯施舍她這般夢中都不敢想的一天,她已經夠滿足了。
是他給了她好好活著的勇氣和力量。
至于成親什么的話,她也只當他是哄小孩的。
婚約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能當真。
無論他是神仙也好,哪個府里出游的公子也罷,定當是前程似錦,金玉滿堂,她這般的人,都只能成為他的包袱。
小姑娘微微歪過頭,“哥哥,再見啦。”
一別兩寬,再也不見。
年輕公子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小姑娘瑟瑟發抖站在冰天雪地里,看著他慢慢遠去,不知不覺之中,落滿雪的身子已然變成一個小小的雪墩。
顧景堯神色冷冽,身側的手卻攥得死死的,手背青筋清晰可見。
他沒有回頭,寒風呼嘯,天地蕭瑟,他定定看著面前的回憶碎片,闔眼之時,翻手引出一道靈力,直擊碎片空間的上空。
碎片內的時流被這道強勁的靈力攪亂,留存于其中的人間歲月也匆匆而過。
待到空間扭曲結束,彈指一揮間,鏡中時間已過數載,這里的一切也都物是人非。
顧景堯再度來到這里時,原本街角的包子鋪早已人去樓空。
不見昔日繁榮景象,唯有幾名瘦骨嶙峋的乞兒聚在一起,挖著草根樹皮吃。
顧景堯立在匆匆而行的人流之中,此處本就是偏遠之地,他生得冷俏,又穿得華麗,自然是鶴立雞群般,格外顯眼。
一位乞兒揚起臉,盯著顧景堯仔細看了看,趕忙拍了拍手里的灰,踟躕半晌,終是走上前去。
顧景堯意識到有人靠近,回眸之時眼神恍若冷刃,直直刺過去。
乞兒被嚇了一跳,不敢再靠近,只得停留在幾步之外,磕磕絆絆道,“這位貴人你便是她口中的神仙吧。”
見顧景堯眉頭緊蹙,那乞兒顫巍巍從襤褸的衣衫中取出一包東西,仔細看,那竟是一包早已發霉的青團。
顧景堯目光在觸及那包熟悉的青團時,瞳孔微微一縮。
乞兒的話回蕩在耳邊,句句刺耳,恍若驚雷般迎頭劈下。
“約莫便是上個冬日,她死了,說是被冤枉偷了東西,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最后在破廟里病死的。”
“臨死前,她將這包東西給了我,也不知她是怎么地,先前幾次明明餓得前胸貼后背,偏生癡癡地盯著這個青團看,卻又不舍得吃,整個人病懨懨的。”
“估計也是糊涂了,總說什么有神仙要來接她,說那神仙身著緋紅衣袍,生得面若冠玉,馬上她就要去做神仙夫人了。”
“我看她定是被那些云游道士哄騙,非要學什么仙法當神仙,弄得瘋瘋癲癲的”
初春的風寒冷徹骨,吸入肺腑之時,一股腥甜涌上喉間。
顧景堯身軀緊繃,身側的手不住地顫抖,他強忍著心中洶涌的戾氣,半晌,只用喑啞的聲音道,“她在哪”
乞兒一怔,對上他猩紅的眸光,被嚇得連連后退。
“她的,尸骨在哪”
“她她被人丟在亂葬崗,在我幾欲餓死的時候,她曾和我分過半個饅頭,也算與我有恩。”
“我、我不忍心見她曝尸荒野,便去將她背回來,埋埋在北邊的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