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云像聽到什么笑話一樣“他啊,就算在也”
他頓住,笑笑不往下說了。
祁汐沒有吭聲,她垂下眼睫,拔開鋼筆。
筆尖點在紙面上,遲遲沒有動作,黑色墨汁緩慢滲出來。
段凌云起身,從書柜里抽出兩個資料盒。
“我先給你們介紹我們中隊的情況吧”
“我們隊呢,主要轄區都在核心商圈,標志性建筑有中心大廈,潯江ho,商貿中心,基本都超高層建筑。哦,還有燕南巷那一片。”
祁汐記起自己之前看過的資料,說“那你們應該壓力不小。商圈人流大,而且高樓層一旦起火,救援難度更大。”
段凌云點頭“是,高空撲救是世界性難題。所以我們很注重防患,會定期去轄區檢查,科普,火災演練。其實相對來說,我們火警量不算多,但就像我們隊長常說的,我們這個隊,是出不起事的。”
“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祁汐腦中浮現男人帶隊救火的場景現場濃煙滾滾,火光沖天。所有人都在往外跑,他們卻義無反顧地往里沖
她眨眨眼,低眸落筆,書寫聲沙沙。
段凌云打開文件盒。
“壓力呢,也確實不小,主要是精神時刻緊繃。不過不是我吹啊,我們的隊員,個個都是強兵悍將。”
祁汐寫完抬頭,看見桌上的文件,她視線定住。
最下面的橫線紙張被壓住大半,露出的字密密麻麻,手寫的。
黑色筆跡,龍飛鳳舞,但潦草和好看并不矛盾。
手已經不受控制地伸過去,將那頁紙抽了出來。
段凌云看了眼,也沒攔著,嘴角還揚了下“那我們之前搞知識培訓,要寫學習心得,寫完我就給留著了。”
祁汐沒有理會內容,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名字那欄
陳焱
“焱”右下的火那一捺稍拖長,鋒芒畢露。
第一次見到這個名字時,他就是這樣寫的。
祁汐當時盯著看了好幾秒,喃喃“原來是這個焱啊”
男生斜睨過來“什么”
祁汐趕緊移開視線“就這個字作名字,還挺少見的。”
陳焱不屑嗤聲“還不是算命的瞎幾把扯,說我五行缺火。”
說完他突然抓過她面前的練習冊,胳膊輕易舉到她夠不到的高度。
看著封皮,少年饒有興致地動了下眉梢。
“你這名兒好。”
他唇邊微挑,吊兒郎當的“三點水,嘖,正好滅老子的三團火。”
祁汐的臉當時刷地就紅了,她惱羞成怒,跳起來搶男生手里的冊子。
他卻笑得更加頑劣浪蕩,肩膀都在抖
“城市高層建筑的火災特點。”時菁湊到祁汐身側,辨認她手上的文字,“泡沫滅火系統,直升機,無人機你們這,研究得夠深的啊。”
段凌云放下水杯,笑了。
“我們隊長平時愛看那些,他腦子好。當年我們在部隊考軍校,那么多人里,就錄了他一個。”
祁汐一怔。
部隊
軍校
時菁輕“嚯”出一聲“能文能武啊他這是。”
段凌云揚了下眉“可不。”
祁汐突然出聲“你們當時是應征入伍的嗎你和你們隊長都是”
她問話沒有看人,只拔開筆帽,又開始在本上刷刷寫起來。
面無表情,心如滾水。
段凌云不疑有他“對啊,我倆是戰友,也是校友。同一批入伍,上軍校也在一塊兒。他比我早一年考上。”
時菁吃驚“那你們關系不一般啊,認識這么多年。”
段凌云扯了下嘴角“那是。不過真正熟起來,還是下了消防隊之后。”
“以前他不樂意搭理我,他那狗脾氣我也不待見”他嗤了下,“就是個刺頭兒”
“軍隊那地兒你們也知道,令行禁止,不慣臭脾氣,就算太子爺來了,也能給治得服服帖帖。不過說真的啊,陳焱沒人治得了。”
“我們班長當初招都使遍了什么戈壁灘越野,行軍拉練,跳水溝趴泥坑,那都小意思。練完收水壺,飯里摻沙子,夜里睡雪地反正不管怎么虐怎么罰,他都給人玩兒命照辦,病了傷了,渾身血也硬抗,愣是給人整得沒脾氣了。”
“不過到最后,他也是我們那批最拔尖的。”
段凌云頓住話頭,低頭看手表“我帶你們參觀看看”